含苞未绽便以凋零。莫思归心生黯然。
柴火堆上淋了一层厚厚的油脂火把抛上去轰的一声便燎了一大片。那些人都被冻透了,从破晓一直烧到午后才全部化作灰烬。
莫思归令人下山去采买大量苍术、皂角,准备再次消毒。
傍晚时,买药的人返回。却带来了一个令人恐慌的消息——汴京郊外爆发瘟疫了!
一般瘟疫都在春夏时节,这场发生在隆冬的瘟疫蔓延的速度竟然一点都不逊于夏季,在城北的一个村落中两日之内全部染病。并且陆陆续续有人死亡,村民惊慌欲逃往别处。
幸而这次朝廷早有准备,险险将全村封锁。
“奴婢听说还有别的村也发现了瘟疫。”采办药材的人道。
议事堂里死寂一片,首座的楼明月脸色煞白,一夜之间她一个未到双十年华的女子竟然两鬓生了缕缕白发,使得她看上去老了五六岁。
这“瘟疫”从何处流出去,在座诸人心知肚明。地势居高临下,北风呼啸极有可能将毒卷到别处,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楼氏往梅花里求救的时候不慎把毒传到了沿路村庄。
楼辛讷讷道,“我们都是走僻静的小路,不曾靠近过村落啊!”
“看来有人改进了瘟蛊。”莫思归面色凝重,“当年,只要不与中毒之人有亲近便不会传染,如今毒的活性更胜从前许多倍,不仅容易传染,而且发病时间也缩短了一日。”
莫思归依着原来的瘟蛊的毒性估计,冰窖里那些还活着的人延缓几日处置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
众人看向楼明月的目光各有不同,楼辛与楼小舞悲伤的目光里藏着一丝丝的期待,希望她能够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既保全楼氏族人又不至于连累无辜。然而,这份希望,落在楼明月的肩上就如一座大山,压得她几乎粉身碎骨。
而莫思归则是希望她能尽快下定决心烧掉中毒已深人,这对楼明月来说又太过残忍。
莫思归瞧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如此憔悴,心头一软,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楼明月起身走出议事堂,到了门口时忽然停住,仰头看着门匾上遒劲的四个大字。
安久靠在门内侧,离她最近,看见刺眼的雪光将她苍白的皮肤映照的几乎透明,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眸里清清楚楚的映着门匾上的字迹。
忠正守义。
楼明月闭上眼,从牙fèng里狠狠挤出一个字,“烧!”
嘶哑的声音带着“忠正守义”四个字如重锤砸在安久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们都回去吧。”莫思归道,“我和梅十四来做。”
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虽然是楼明月做出的决定,但也不会有人能够平静面对一个亲手少了自己至亲的人,然而安久这次竟然没有反对。
梅久早已泣不成声,仿若要烧的人是她的族人一般。
楼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道,“不!我要去。不亲眼看着,我怎么会牢牢记得这血海深仇!”
“我也去!”楼小舞道。
楼辛不曾说话,但她仇恨的目光已经表明了态度。
菱姑带着人去将楼氏存的所有干柴都堆出来,莫思归等人则轮流着去冰窟里把人搬出来。
楼小舞休息的间歇,蹲在莫思归的身旁,轻声道,“莫大哥,他们会很疼吗?你能不能用些迷药……”
这些人浑身都冻成了冰块,想要用利刃使他们瞬间死去不太可能。
“等会切断咽喉吧。”莫思归道。
无法呼吸就多半不会再醒过来,但是也不能保证有例外。
“嗯。”楼小舞闷声道。
内力高强的人真气在体内自行运转。所以她们不会被完完全全冻实,在刀剑所及之时肯定会痛,莫思归也没有办法。
楼明月从冰窟中抱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径直走到莫思归面前,“能否救他?”
莫思归仰头。
火貂皮将楼明月的脸庞映出几分血色,在雪中整个人像是一簇新绽的红梅。
“阿弟!”楼小舞跳起来连忙把冻成冰人的孩子接过来。
楼氏统共不过二十几个人,莫思归将他们染病的先后顺序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孩子几乎与几位长老一起染病,且在冰窟里冻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应该早已经死了。
莫思归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面容煞白,两颊泛桃花色,好像才新染上瘟蛊一样,“如果我没猜错。几位长老将内力都渡给他了,那就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