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上古的龙(20)

“人类……啊，”她折下一片葡萄叶子，“真是越来越讨厌了。你说对吧，女娲？”

当然没有人回应她。她也自得其乐地翻了个身睡着了。

龙芜做了一个梦。

在那一片浩渺却又危险的星海中，她以神龙之躯，对抗数艘星舰——那些激光炮口无一例外地对准她看起来分外无力的身体，她却一个法术都没有使用，只是哀伤地注视着，注视着一个在激光炮的光辉下几乎不能被看见的微弱的金色光点。而那高昂的龙首上，居然只有一只金色的角。

她沉默地凝望着，不顾那些激光炮打落她坚硬的鳞片，血肉飞溅，一片模糊，她却只能听到自己喃喃自语：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

沉睡中的人迫切起来。我和谁？在哪里？一定会怎么样？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我的角……又去了哪里？

而那只高傲的龙不甚清晰的呢喃消逝在唇齿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她终于支撑不住那些星舰的围攻，连悬浮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像那粒金色的光点一样，她悄无声息地坠落，被几艘小的护卫舰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大网牢牢捆住，挣脱不得。而深知自己身在梦中的龙芜清晰的感受到，那被捆绑住的“神灵”并不觉得耻辱，甚至露出了某种类似温柔的、毫无遗憾的满足。

在挣脱梦境之前，龙芜得以听到未来的自己最后一句消弭在无垠广宇中那几乎不可闻的一句：“真希望，你能看见……”

“神灵”向遥远的星际那端投去遥遥一瞥，终是闭上了双眼。

龙芜猛然惊醒。

在那最后一眼，她顺着“自己”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一片璀璨繁星。尽管宇宙之中星星实在太多，但龙芜敢肯定，那一片星河她曾经见过。

在哪里呢？

她无论怎么努力回忆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一抹微光出现在天际。半梦半醒的恍惚间，龙芜仿佛又听到她当初听到过的那个声音：“你一定会得到你应得的……”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翻了个身，尝试着再次进入睡梦中，却怎么也成功不了了。

睡眠严重不足的龙芜心情很不好，她很想去找找谁的麻烦，好看到他们崩溃的表情。然而今天的课表又一次排得满满当当，基本上全都是龙芜听不懂的理论课。这让她更加烦躁起来。每一次，人类理论的复杂性都在向她证实这是龙芜这种只会动拳头的“兽”无法比拟的部分，也是当年的“神灵”创造与传承他们的能力给人类的原因。

那么“兽”又是拿来干什么的呢？“兽”要承认自己的无所作为吗？还是承认自己只是作为人类的辅助被创造出来？

龙芜越想越气，保姆机器人做的美味早饭都不想吃了，转头就冲到二楼的兰修的房间，对着紧闭的房门就是一个飞踢——

一声巨响。

房门纹丝不动。

龙鳞坚硬皮糙肉厚的龙芜觉得脚有一点疼。

龙芜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她在封神纪呼风唤雨，身边簇拥甚多，被迫沉睡的时候也心甘情愿。结果睡着睡着突然到了这里，原本的使命无法实现，天生的能力莫名冻结，长日来孤身一人格格不入造成的情绪被悉数她压下，却在今天——

“兰修！你她哔（消音）——的狗东西哔哔（消音）——养的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你这破们都她哔——的敢给老子脸色看了是吧？我哔——你大爷的你再不麻溜儿地把自己团成团打开门我就把你这破烂别墅全都拆了去喂狗！你……！”

门开。

兰修那一张睡眼惺忪的脸从门缝里一闪而过，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用很重的鼻音问：“你干什么？”

兰修也做了一个梦。很难得，那件事之后，他基本上不做梦。

在梦里他似乎变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直面一片浩瀚星海，通过加密频道向所属的星舰发布着模糊的命令。另一个则是端坐于一片荒原之中，一个女孩趴在他的身旁，有金色的光点从遥远的彼方翩然而至，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手腕却被身旁的那个女孩一把握住。

“您在干什么呢，殿下？”那个女孩笑眯眯的，动作却有些强硬甚至是粗暴。她的脸仿佛隐藏在一片雾气中，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森然如墨。

他亦惊醒，辗转反侧而不能寐，清醒的现实和混沌的头脑交织成一团乱麻。在他终于酝酿出些许睡意时刻，龙芜的叫骂声掐断了他大脑里关于理智的最后一根线。他彻底将差点标记自己的远古时期超能力生物和意味不明的奇怪梦境抛在脑后，开门见山地问那个聒噪的人：“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