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上古的龙(71)

【嗯，我接着讲。】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她”从乙氏星底下爬出来找我算账了——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知道你不会高兴别人和你长得太像。】

【没有刻意隐瞒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长得完全一样——没有，真的没有，至少在一些地方是有差别的。——差别在哪？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你出现之后，我隐隐约约发觉你很眼熟，这才把她想起来的。】

【差别——硬要说差别的话你让我想想。大概是眼睛的颜色不一样？我就记得这个了。她的眼睛很黑，有些死气沉沉的。】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遇见你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又来了，又是这种高深莫测的笑，又是这种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表情。

然而有一些事情他现在真的不能说。

他不想……直接失去追求她的资格。

龙芜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家伙，原来你小子打着这个主意呢？

她突然又愉悦起来。啊~不愧是我，果真人见人爱。

“那，”她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然后她就对上了兰修的眼神。她好像很久没见过这种眼神了，带有三分期许四分依赖两分惊喜与一分忐忑。嗯，老扇形统计图了。

她便不再后悔刚刚的莫名开口。

【我要讲的故事放在现在没人信。】

好的，一开口就又一次把兰修营造的伤感氛围毁得一干二净。

【你们都觉得人类是由猴子变来的——可恶，我早晚要把那个叫达尔文的拖出来溜溜！人类明明就是由女娲捏泥巴捏出来的，可恶！】

【呼——气死我了，但言归正传，她也的确是先捏的兽类后捏的人类，人类也确实是她对着自己捏出来的不过没有蛇尾——什么？你们现在连这个故事都不普及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要气不要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兰修赶紧拍背倒水，“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你接着讲下去？”

他成功地拉来了仇恨，被龙芜瞪了一眼，但她还是讲了下去。

【算了我们跳过这些烦心事……直接说吧，神明在派女娲创生与管理人类之后，又选派了四名兽族，包括我在内，共同管辖天下苍生。啊？为什么这四个里面没有人类？因为那个时候人类还在玩泥巴呢你个白痴！】

【啧，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收回了收回了你不是白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一样！】

【好了，接着说。】

【然后天地灵气流动失衡，人族兴起，兽类销声匿迹，属于你们的时代到来了，我的朋友们去往了不同的地方，而我陷入沉睡。】

【沉睡的时候……偶尔会醒过来，偶尔会做梦；醒过来后会发现我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只是直觉告诉我我离神州越来越远；有时是在蓝色的深海，有时在漆黑一片的地底；有时我仿佛醒来，然后又进入了他人的梦境；做梦时也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有时是未来的人类都市，高楼鳞次栉比；有时是过去的神明花园，满地绿草如茵；有时是当下的故友……我看到他们散落世界各处，穿越时间的洪流去迎接他们的命运；有时，只是单纯的我的过去。】

【总有人在向我祈祷，让我在熟睡的时候也不得安生。他们用神明不屑一顾的金银财宝，试图去获得神明的偏爱——我见过弑父上位的皇子，在晚年时向我祈求，想让他的父亲在地下不要怪罪他；我见过杀人取宝的盗贼，每干完一票都向我祈求，这是他一个人的罪过，请神明开眼，不要波及他的家人；我见过从小体弱多病的小姐，喝下所谓神医的药水，她的未婚夫却在祈求未婚妻早日病亡，他便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你看，兰修，我见过太多的人类了，他们长相不同却有着同样的嘴脸，同样的，让神明恶心。】

【我一直在想啊，我想不明白。人类，弱小，无力，却又贪心。他们的渴求仿佛没有尽头，究其一生，都活得……】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与他们有不同。】

【我觉得？我觉得你僭越了。】

【今天就到这里。我去休息了。】

不欢而散。

龙芜说走就走，干脆利落，半点都不留恋。

兰修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刚刚……没有把握好言语间的尺度。但是一想起龙芜会在一气之下，把他和那些人类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