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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酒煮茶(19)

巳时三刻,晴日当空。

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太晚,本以为方泽生已经吃过饭了,却没想哑叔端着碗筷刚刚进门,与付景轩在门口撞了个正着。付二爷咧嘴一笑,迈进屋子,坐在了方泽生的对面,硬是跟他凑了一桌,还抢了他一碟小菜。

方泽生态度如常,冷冷淡淡,像是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哑叔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对付景轩说,抬手比划了两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比划,最终只得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

方泽生吃完便放下碗筷,抬手转着车轮,慢慢来到了桌案前。

付景轩也吃完了,喊来三宝撤桌,正想回去小睡,就听方泽生开口叫了他一声。

这倒有些稀奇,付二爷挑了挑眉,晃着折扇走了过去。

桌案还是如昨晚一样凌乱,白天看得更加清楚,笔墨洒的到处都是。方泽生拿起一只黑檀木的狼毫笔,当着付景轩的面,一字一句地写了一封休书,递给他。

付景轩接过休书,帮着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不气不恼,竟还笑道:“我就知道,你主动叫我,准没好事。”

方泽生沉默些许,决绝道:“你我之间早无任何情谊可言,你无需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若是当年我与你过于亲近,让你有所误会。那如今,我们就断了这份交情,从此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付景轩听他说完,跟着点了点头,一双笑眼弯成了月牙,晃了晃手中新鲜的休书,当着他的面,折了几折,撕成了碎片。

方泽生一怔,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付景轩随手一扬,休书洒了满桌。他向前倾了倾身,扇骨直接挑在方泽的下巴上,斜乜道:“你不会当我喝多了,忘了昨晚的那场棋局吧?”

“你记得?”

“当然。”付二爷收回扇子,站起来道:“你昨晚说了不让我趟这趟浑水,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只是,当着你的面,你还能瞧见我是死是活。我若是背着你一猛子扎进浑水里,是呛死还是淹死,可就不得而知了。”

方泽生藏在宽袖下的双手微微蜷起,半晌才道:“你威胁我。”

“哦?”付景轩展颜一笑,摇着扇子露出一口白牙,活像个山匪勒着自己的脖子,“那还要看大当家,愿不愿意,受这份威胁。”

第15章

哑叔进门伺候时,方泽生坐在桌案前沉着脸。他耳根红彤彤的,宽袖下的双手也不住地颤抖,像是忍着一股怒气,无从而发。

哑叔少见他这幅模样,急忙佝偻着腰身,比划道:是跟二爷恼了吗?

方泽生并未出声,耳朵更红了一些,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也跟着红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无论淹死,还是呛死,都不管我的事。”

哑叔不解,疑惑地看着方泽生。

方泽生皱了皱眉,懊悔道:“方才,我该这样说才对。”

说出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凡事不能再重来一次,付景轩也不会再跑来书房撕一回休书,容方大当家深思熟虑把话重说一次。

距离品茗大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陶先知跟着陶老当家东奔西走,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又跑回方家跟付景轩叙旧,顺道住在了这里。他属上宾,王秀禾怠慢不得,专门安排了四个贴身仆人来内宅伺候,连带蛛网生尘的院子都帮着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番。

“自泽生意外之后,性子孤僻了许多,他不愿意见外人,我也就不好安排仆人为他打点。”王秀禾一身藕紫长裙,裙面绣着云锦荷花,手中端着白瓷盖碗,坐在内宅花厅的主位上说:“如今陶少爷过来小住,还指望你和景轩多多开导他,让他放开心胸,也好接过我手里的生意。”

陶少爷今日穿得鲜丽,水蓝长袍,对比付景轩一袭青竹长衫多少有些乍眼,捧着茶碗又撂下,站起身正对着王秀禾,恭敬道:“还请王夫人放心,我与大当家自小相熟,自然不能看着他就此沉沦下去,无论如何都会使他重拾信心,继承方家的基业。”

王夫人眼角微红,拿出真丝绣鸾的手帕擦了擦含在眼里未涌出来的泪花,感激道:“辛苦陶少爷,那这几日便好好在府上休息罢。”

陶先知也随她欲意流泪,吸了吸鼻子,待王夫人走后脸色一变,翻了个圆溜溜地白眼。那四位仆人被他遣去收拾行装,终得空跟付景轩私下处处,移步院中的桂花树下,摆了盘棋。

正逢初夏,暖风微袭。

一眼荷塘注入了新水,清早才兜来的几条鲤鱼正在水中游的欢畅,陶先知执黑先行,哼哼道:“你说,王秀禾到底能请来什么样的大人物作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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