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星星都知道(153)

她凶巴巴地提醒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帮我撑着啊，没看到我快累死了吗？就知道欺负我手短。”

“抱歉，差点儿忘了。”陈星茗收敛起思绪，连忙动作轻柔地接过她手中的伞柄。

街上的行人寥寥，惨白的路灯在风雨里轻轻地晃，将光亮向前延伸，照得这条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两个人并肩而行，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在伞面上。

李琦璿一路上心猿意马，因为她和身边的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侧目看向他。

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眼干净深邃，睫毛染着光晕，根根分明地低垂着，神色莫名有些浅淡。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样，将自己所有阴暗情绪全部锁在内心深处那般的压抑沉重。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神色，心里浮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感觉到了她明目张胆的视线，陈星茗微微侧回头去，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了？”他轻眨了下眼睛，问道。

有种被抓包的心慌感，李琦璿赶紧挪开目光。

她心虚地想整理好杂乱的思绪，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怪傻的。

她摇头说道：“没什么，感觉雨要下大了，我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陈星茗定定地看着她，点了下头。

李琦璿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此刻正躺在书包里的那本书，心想要不要开口问问，那本书究竟是不是他送的。

但她转念一想，万一自己猜错了，岂不是显得很自作多情。

如果真的是他送的，他应该迟早会说吧。

————

回到小区的时候，雨势忽然大了起来。

走进电梯，李琦璿弯了下唇角，庆幸地感叹道：“幸好已经到家了，不然仅仅靠着这把小伞，我们恐怕都得淋雨了。”

陈星茗抬起头，眸光晦暗不明，罕见的没有回答。

李琦璿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因为电梯门很快就重新打开了。

“拜拜，我走了。”她轻快地走出电梯，回过头，却看见陈星茗眼睫微颤，忽地起身伸手按了下按钮，阻止了电梯门的合拢。

他盯着她的眼睛，“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李琦璿停下脚步，疑惑不解地转过身问他。

良久，她才听见一声极低的声音。

“对不起。”

这声音里面掺杂了许多情绪，有自责，有不舍，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与解脱。

李琦璿的神色微微一滞，笑容僵在了脸上。

心中有不安在一点一点地扩散。

她轻轻抿住唇瓣，颤着声音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陈星茗低垂着头，费力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要回加拿大了。”

李琦璿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的声音彻底消失在半明半暗的电梯间内，都没能回过神儿来。

呼吸声仿佛也被一齐带走了一样，周围一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连外面偌大的雨声也听不到半分。

只有电梯门还在固执地重复着它的工作，又一次合并起来。

陈星茗抬手，指尖轻轻地触碰着电梯按钮。

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完了这番话，可是他还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想再多看她几眼。

他果然又自私又卑劣，无法舍弃那种深入骨髓的贪念。

只是为了多留在她身边片刻，他非要拖到最后的时候，才敢跟她告别。

他知道她或许是自己一生中，只有这一次机会能遇见的人，所以才想努力延长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他想说他过几年就会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又消失在极轻的哽咽之中。

算了，他如今哪还有什么脸给她任何承诺。

到底是几年，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他其实是配不上她的。

他的私心，他的丑恶，他所有的卑劣与不堪，她早就一清二楚，可是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反而全盘接受他的那些阴暗的狼藉。

他却辜负了她，明明给了她一个承诺，却无法兑现。

现在，他已经不能再耽误她了。

如果说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伤害了她，那么他选择离开，是不是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李琦璿紧紧地屏住了呼吸，一直盯着陈星茗，妄图透过他那双黯淡的瞳孔，找出一丝笑意。

就像往常那样，她轻信了他的谎话，然后他就会笑起来，对她说：“我开玩笑的。”

可是这次，她等了好久，都没能等到她想听到的那句话。

等不到他的回应，她只能轻而缓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苍白又勉强的笑，干巴巴地开口：“暑假只有一个多月，还要去加拿大时间也太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