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夙九霄外(166)

太子妃坐起来，藏到他怀里，没来由红了眼眶，低喃着：“早就听你说了要远行，以为心里早有准备，没成想到了临头，居然如此慌乱。到那瘟疫之地，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染上……孩儿还没出世，可不能一降生就没有爹……”

“别胡思乱想。”卓不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紫九定定站在进来时的位置，看这两个人的耳鼻厮磨。她不曾看到太子妃那么娇滴滴的样子，也不曾看到她哭泣，人前的她，从来是那么得体，拿捏有度，不曾有一分失态的模样。

而在卓不羁面前，紫九第一次看到了她前所未有的脆弱。而卓不羁居然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温声细语地哄着，像哄一个孩子。

“安心等我回来。”卓不羁拍着太子妃的后背：“届时，我们就不用再这么遮遮掩掩，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太子妃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卓不羁心疼又心焦，不是离别在即，都不知道她居然那么依赖和在乎自己。

卓不羁本来就舍不得远行，看她这副样子更是愧疚满怀，偏偏又不得不去。此次前行，关乎未来，瘟疫之事已有眉目，与六皇子或二皇子或有关联——成败在此一举！

太子妃很快收拾了心情，哭声很快转为抽泣声，最后口气淡淡道：“我只是一时感伤。你安心去吧，这东宫还是你的东宫，我会安心等你回来。”

“我不安心。”卓不羁看着她的肚子：“尤其你腹中有着我的骨血。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平安，别的……都可以。”

太子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这孩子已在她腹中跳动了几个月，母子连心，她不希望有那种选择。

“你是担心我与你母后一样……”太子妃的眼神突然坚毅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一个人，即便发生了什么，我也会坚持到你回来！”

紫九静静看着他们搂搂抱抱情绪起伏，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啊！卓不羁是存心叫她来看他们卿卿我我的么。

“不会有什么的，只要有她在。”卓不羁总算想起紫九了，他扶着公主靠在床头，才转头往后看。

紫九往前走了几步，摇曳的烛光下，太子妃这才知道屋里多了个人，顿时脸红了起来——她刚刚可有说什么太羞人的话……

卓不羁见状浅笑，回到正题道：“我走后，浅小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紫九慎重点头。

卓不羁看向紫九，是交代也是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先保公主无虞！”

紫九点头，这是定然。

“本王午时已经下了令，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若是有人不从，就让清儿告知童平，本王的人会一个个收拾他们。”

紫九觉得这个卓不羁真是两副面孔，对着太子妃一句一个“我”，对她就“本王本王”地端起太子的架子。

不过，清儿说得对，他真的是太有心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自己宠爱有加，然后借刀杀人，把有异心的都铲除了……什么配合刺激宋思胭是假，要清内府才是真吧！

哼，等回了大越，雅儿跟李瑞选告状，看这个卓不羁到时候死得多难看，把她拿出来当靶子！

可惜呀，太子妃喜欢他，李瑞选是不会让他死的，自己也喜欢太子妃，这靶子倒当得乐意。

——不是呀！凭的什么她觉得李瑞选会给她出气啊！对她好都是装出来的！

太子妃此时一脸歉意：“小九，连累你了。”

紫九笑一笑，浑然不在意。

卓不羁从床上起身，随即又单膝下跪，表情十分凝重：“今夜请你过来，是想在公主面前正式拜谢！”

他这副样子倒叫紫九脸色微变。凡间俗语，无功不受禄，他到底是个多危险的人物，还没离开鹰城就料定有人会来害太子妃了？

太子妃见状也是微愣，太子何等尊贵，除了皇帝皇后他何曾卑躬屈膝过？他这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如是想，她就更忧心了。

本来她淡然接受和亲，能够与夫君相敬如宾已是最大奢望，从未敢料想夫妇琴瑟和鸣，可她遇到了卓不羁——这个从初见之时眼眸就为之一亮的人。

她是天子娇女，万千宠爱呵护成长。他眉宇忧愁，自小困苦艰辛在荆棘丛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样身份同样尊贵的两个人，不同的人生，两颗心却紧紧地贴在一起。

卓不羁好一会才直起身来。于他而言，跪一下没有什么，公主的温柔大方让在波云诡异宫斗中存活下来的他备觉珍贵，是他的身份将她无端卷入危险里，他必须让她如在大越时一样过得自在体面！

只要他这次去了，查出这瘟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就能扭转如今艰难的局面，公主也不必只能呆在栖凤殿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