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勖世代在朝廷为官,又深得皇上和魏王信用,自有他在朝廷的势力,他至少可以告诉我目前纥干承基的状况。
因身体好生不适,我只乘了顶四人的小轿,慢悠悠向前走着,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到苏府。可惜苏勖并不在府中。据近侍说,苏勖不知去刑部,还是去大理寺了。
刑部,目前东方清遥正要出来,而纥干承基正被下在大理寺受审,这两件事,只怕都是苏勖关心的。我赶早过来,倒显得考虑太不周详了。
但既然来了,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等苏勖回来,正好可以细问问二人现在的情形。
不知喝了第几杯茶,苏勖终于回来了。
这时已经是正午过后,我甚至已经饥肠辘辘,颇识大体的苏府管家已经为我们设了虽不丰盛却很精致的午餐来,等我们去用餐。
苏勖看到我时大是意外,但还是急忙过来,问道:“书儿,你身子这么弱,又跑来做什么?有事叫人跟我说一声,我去探你,也是一样的。”
我微笑道:“我来有什么事,苏公子如此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苏勖沉默一会儿,道:“我本以为至少你今天会在梅园。你父亲接走了他,说是东方家的书苑冷清,先接回梅园,调理好身子再带他一块回洛阳呢。这会子,东方清遥只怕已经回到梅园了。”
我也料到了,既然确定了东方清遥没事,我也就放下一半心,转而又问:“纥干承基呢?”
第三十七章 营救
苏勖沉默一会儿,笑道:“我们先吃了午饭再说吧。我饿得很了。”
我虽是着急,但苏勖已经步入后厅,直奔午餐而去,也只得随了过去。何况我虽没胃口,白玛他们,却早该饿了。
我只吃了几筷清淡小菜,糙糙吃了两口白饭,便算饱了,静等苏勖说话。
苏勖也不自在,只在指点着哪样菜清慡可口,哪样菜太过肥腻,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我听他东扯西扯,独不提纥干承基之事,心知不妙,沉了脸只坐着,也不答话。
苏勖情知瞒不过我,叹了口气,带我去了书房。
依旧是那逼仄幽暗的书房密室,因着春日糙木繁茂,暗窗全被那些藤罗的叶子盖满了,虽见得窗外绿意盈盈,屋内反而比上次见时更加阴暗。
“他到底怎样了?”一进密室,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苏勖只盯着窗外透出的一两星亮点,许久才道:“他承认了和齐王有来往,不过,你是知道的,李世绩已经发兵齐州,齐王已毁定了。现在我们并不是要找齐王造反的证据。”
我早料到了,心里寒得如数九隆冬,被朔风刮过。我没有感情地吐着字:“你们要找的,是太子谋反的证据!”
苏勖垂下头,略显凌乱的发丝飘落额边,眸光黯淡,沉声道:“毕竟,他是太子的人。而且你给我们密信的目的,不就是报复太子和汉王么?现在回不了头了,继续我们的计划吧。”
我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尽量平淡地问道:“用刑了么?”
苏勖回过头,小心地观望我的神色,觉不出太大异样来,才道:“用了。不过他身子骨硬,经受得住。”
我心里还是收缩了一下,苦笑道:“他那么倔强的一个人,一定不肯招了?下面,你们打算继续用严刑逼供?”
苏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息。
我盯着窗外隐隐的亮光,冷笑道:“苏勖,魏王可以派人严刑逼供,而你,最好别再参与了。扳倒太子,魏王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
苏勖蓦地抬头,眼中精光闪现,凌厉得与方才那种黯淡判若两人。我说的话,莫不是关系了他的身家性命?苏勖啊苏勖,功名权位,真就那么重要么?
心里不满而悲哀,但我还是回瞪着苏勖,冷静地不霎一下眼。
“你确信?”苏勖终于收回目光,犹疑问着。
“我确信。如果你肯帮我,我会告诉你,下一任的真命天子是谁。”我嘴角飘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以一个女政客精明和无情与曾经的生死朋友讨价还价。
这是一种悲哀,不论对于苏勖,还对于我。
苏勖惊讶地凝望我。密室暗沉的光线里,我的面容,应与他的一般,阴暗而蒙昧不清。
“怎么帮你?”吐一口气,苏勖将宽袖轻拂,拂去案上淡淡灰尘,跪坐到席边,安详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