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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繁花落定(192)

第二封给恋花,让她通过李曦云向未来的公公李世绩求情。作为太子案的主审人员,李世绩若肯帮忙,纥干承基更容易从轻发落甚至获得自由。以恋花和我的交情,她自然会一力相助。

第三封却是以容锦城的名义发给于志宁。他以直谏闻名,得罪太子,太子曾遣纥干承基杀他,纥干承基见其家室清贫,尽忠为国,竟不忍动手,罢剑而去。算来这于志宁亦欠了纥干承基一个大情,向他求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一切预备妥当,我心中才松了口气。

纥干承基,你终于可以活着走出大牢了。

四月初,消息传来,太子之罪名已经确定,唐太宗李世民下诏,废皇太子李承乾为庶人;汉王李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等并坐与连谋,伏诛,其妻子家属流放岭南。想吟容身为汉王侧妃,虽是享了几年荣华,却不得不在那僻远之地了此一生了。

另诏:纥干承基出首太子谋反有功,又有李绩和于志宁在旁赞他识大礼,懂大义,因此不但不罚,反封祐川府折衝都尉,爵平棘县公,让人大大惊愕。

听到这消息时,我带了顿珠、仁次、贡布正在云光寺请方丈主持白玛的火化仪式,我默默跟白玛说,安息吧,恶人终于有了恶报,我要救的人也终于自由了。

自由,等于幸福么?

我仰起头,看天空浮云缈缈,轻逸飘过。却不知那浮云会在何处化为雨水,静静洒下?

乘着马车回去时,又如除夕夜一般,被人拦住了马头。

顿珠等人俱已知道了我的心思,见了那人,却已发作不出来。

“出来,容书儿!”纥干承基冷冷喝道,他佩了剑,雕塑般站在车前,手中却抓了一个酒葫芦。

我挑来帘子,微笑道:“承基,上来说话!”

纥干承基的面容在夕阳余辉下被映得轮廓如剪影一般不真实,墨黑的眸子闪着光亮,却是,愤怒和绝望交织成的光亮?

他那么安静地立在我的车前,扑面的酒气直涌到我面门。他喝了许多酒了么?我的心突然揪紧。只怕他已知道我没有受伤,只怕他已猜出那血帕只是我逼他出首太子的计谋,……只怕他已对我失去了信心,再不肯相信我当日说过的爱他的话。

当他认定我那狱中的表白亦只是阴谋的一部分,他的痛苦,会怎样蚕食吞噬他的心?那年轻而骄傲的心哦!

果然,他与我面对着面站了好久,才道:“不用了。”他的声音很疲倦,似乎疲倦得无力去痛,无力去恨,更无力去爱:“我只是想看一看,你到底伤重到怎样的地步,要写一封那样的血帕给我!”

我忙跳下车来,道:“承基,听我解释!”

纥干承基退后几步,哈哈笑道:“不必了,我已分不清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了!你的谎言,留给东方清遥或其他什么人听吧。我是傻子,永远只是个被你玩弄于掌心的傻子,没有那个福分再去听你什么话了!”

他哈哈笑着,一甩手,一方带了殷红的素帕被他扔起,正是那日我托苏勖带去欺骗他的血帕。但见他挥剑如电,舞出一片白芒。不过瞬时,那帕子已被绞成无数碎片,红的,白的,带着轻微的血腥在空中飞舞。

似断翅的蝶。

似凋萎的花。

似零落的心。

他的心。我的心。

我盯着那无数的碎片,狠狠咽下胸口涌上的巨大气团,沙哑问道:“你不信我么?”

纥干承基凄凉地笑,将葫芦中所剩不多的酒一口喝尽,狠狠砸到地上,碎成了无数瓣,然后纵身飞起,逃也似的从我的身畔飘开。

我身子晃了晃,欲要倒下。顿珠眼疾手快,忙扶住我。我勉强笑道:“我没事。我们走吧。我们……后天带白玛回家。”

“回家?”顿珠和仁次、贡布面面相觑,却不懂我说的是什么。

我微笑道:“我们回吐蕃啊。反正等画儿身体养好了,父亲和清遥他们也要回洛阳了,我们再呆在长安也意思,何不回去陪络络公主去?”

顿珠等只瞧着我,却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意思,竟没有一丝返乡的欣喜之意。

我默默坐回马车,摸着装了白玛骨灰的坛子,轻轻道:“白玛,我带你回家了。我,也要回我自己的家了。”

大唐,最值得留恋的已经失去,心中的天平,只能向另一个方面倾斜。我似乎已看到了祖母和母亲温暖慈和的笑容,心里的痛,终于不再那么剧烈。回到我的时代,大唐的一切,应该只是大梦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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