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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繁花落定(96)

那声音顿了顿,又坚定地叫唤:“容书儿,你是容书儿,快点醒来!”

云溪月真的死了吗?我痴痴地在黑暗中流泪。

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到底把我沉浸了多久?

我慢慢有些恐惧了。我不想再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我怕黑。谁来拉我一把?谁来拉我一把?

我的手指,触着了温热的谁的手掌。

带我离开这个黑暗么?我的手指颤抖着。

那手掌顿了一顿,忽然将我的手全然地包围,包得紧紧的。

有人呜咽似地在叫:“容书儿,醒来!”

抬起沉重的眼睑,不再黑暗,却是白茫茫一片,隔了厚厚的雾层一般。

我尽力聚集起焦点,终于看到一个男子,头发凌乱,满脸短髭,眼窝深陷,面色青白地凝视着我,似乎一眨眼,我便会如幻影般消失。

我辨认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依然是纥干承基。

这个年轻傲慢常常带着嘲讽笑容的少年剑客,变成了一个看来好生憔悴苍老的成熟男子。

我苦笑,慢慢抬起手。我的手好瘦,苍白中更映出根根青筋无力地纠缠在手背,安静如死;原来如青玉般的指甲,变作纯然的苍白。

当这只干枯苍白的手抚摸到这少年剑客的面颊时,那布满血丝的黑眸波澜涌动。纥干承基紧握住我的手,竟然如孩子般嚎啕起来。

第五十四章 病缠绵

我的病并不是纯粹的风寒,病暑原就不曾恢复,又受刺激过度,再加上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我居然病得差点死去。

当我躺在c黄上,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纥干承基喂的小米粥时,纥干承基已完全不见了他剑客的傲慢风采,如同絮絮叨叨的邻居男孩,倾诉着他守我三天三夜所受的苦楚。

他原是铁打的身子,自然不会怕累。可他怕我死,他不断呼唤我,连名带姓地呼唤我,跟阎罗王争夺着我的小命。

小屋依旧陈旧而简陋,但我睡的c黄上,已经换了极好的被褥,软软的,带着太阳和清新的棉花味道。

纥干承基自己已经邋遢得直逼大街上的乞丐,但我的手和脸都是干干净净的,连干枯的头发都是很整齐地披散着。很难相信,这么个握惯了剑的剑客,会每天定时为我擦洗着脸和手,甚至会用梳子细细梳我的头发。——他梳的时候,必是极轻柔的,我的头皮的一大片,因被汉王用力拉扯过,依旧一碰着就疼。可我并未觉出疼痛来。

纥干承基每天三次端来很苦的药,我自然是不乐意吃的。纥干承基必然先吹上一吹,然后喝上一口,展颜一笑,道:“容书儿,这药不苦,你吃一口试试看,只吃一口,好不好?”

那话语声,轻柔软侬,却接近哀求了,叫人心碎心痛的哀求。

我抵不住那份心痛,每每便端起来喝上几口,然后皱眉,用力按住自己胸口,不让药汗在肠胃翻涌中吐出。

每当此时,纥干承基必然紧握住我的手臂,有时甚至把我揽到怀中,轻抚我的背部。而此时,我已无力再推开一个如此温暖的怀抱了。

我看着他诚挚清澈的双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纥干承基默然,然后垂下药碗,低头道:“我不想见你哭,不想见你死,不想见你不快乐。”连满脸的短髭都掩饰不去他那份少年的真挚温柔。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轻轻又带着些嘲讽地问道:“我?值得么?”我简薄的单衫下,被李元昌蹂躏过的伤痕根本掩饰不住。我已经不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好女孩了。即便在二十一世纪,大多数男人都或多或少有着处女情结,何况现在是大唐?任何一个清白的门第,都不会要一个失过身的女人吧。

即便,即便东方清遥。他说过,新婚之夜,他家的老夫人,甚至会验一验新娘子的落红,以确认新娘的贞洁。我曾经以为,万一我回不了二十一世纪,东方清遥会是我另一个幸福的等待。终于,这个梦,也已被蹂躏得完全破灭。

失去贞cao并不是我的错,最痛苦的阶段过去后,我也不再为此有求死之念。但我不能改变旁人的观点,也不能改变自己心头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憎恶——只要想起那可怕的下午,那猪一样压上来的庞大身体,那可怕的疼痛和凌rǔ。从此我的所有自尊,都已被践踏在沟渠的污泥之中,无法拔起。强烈的自卑和伤痛,蚂蚁般撕扯着我的心,我,我污浊不堪的永远无法洁净的躯体,还值得任何男人的付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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