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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心(34)

他的话确实太难听了,哪怕有些词听不懂你也知道是极其恶劣的诅咒,大嗓门的喊声回荡在义诊区的周围,周围来咨询的人议论纷纷,钱教授的脸色不太好看。

而比起钱教授的冷脸,赵婶更显得着急,她一边转头想去找元良,一边又还惦记着要和钱教授道歉,团团转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池照赶忙上前拉住了她:“别急赵婶,咱先把元良找回来吧,省得他跑丢了。”

钱教授也摆摆手:“去吧去吧,其他的事一会儿再说。”

人生地不熟的,元良其实也跑不远,他到底对赵婶有几分感情,赵婶呼唤着寻找着,最后在一片玉米地里发现了他,他的身上全是泥巴,神情满是戒备,赵婶不敢再贸然带他去见医生,把他安顿好之后,只身一人回到了医疗车上。

彼时傅南岸正帮另一位患者看病脱不开身,赵婶还是和钱教授聊的,两人沟通完之后赵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大夫,这孩子能治吗?”

钱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情况比较复杂。”

元良的情况确实复杂,现在的他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心理治疗是一个漫长而持续的过程,要治疗这样的孩子必须制定详细的计划并进行长期的疏导,只可惜他们现在是义诊,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过几天,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管谁来都是一样,钱教授问赵婶:“你们有意愿跟我们回去治疗吗?”

赵婶犹豫了一会儿,第一反应是钱的问题:“去省城吗?会不会花很多钱啊?”

这其实是很真实的反应,很多患者得不到有效的救治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家庭条件不好,都说医者仁心,能帮的患者医生们都会尽量去帮扶,去救助,但他们也是人,也要吃饭,现在医院都是自负盈亏的模式,要他们来承担费用也不现实,太强人所难。

钱教授问赵婶:“你们有医保吗?”

赵婶摇头。

也是,这孩子没了妈,亲爹又那副德行,谁会费心思给他交医保呢?

这就很为难了,钱教授比划了个数字,赵婶吓得脸都白了:“我们这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

钱教授摇摇头,也只能说句:“抱歉。”

之后钱教授又尝试和元良进行沟通,但依旧毫无进展,时间一晃来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傅南岸终于从人群中脱身,他还惦记着元良的事:“赵婶带的那个孩子来过了吗?”

“来过了,”池照在旁边应了声,又有些沮丧道,“已经走了。”

没办法的事情太多了,确实是条件不允许,钱教授复述了一遍上午发生的事,傅南岸也轻叹口气,说:“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钱教授跟着感叹了几句,又想起来了件重要的事,“对了,差点忘了,那小子还把咱们车胎扎坏了,还得找个地儿补胎去!”

元良把他们车胎扎了,大家嘴上没提,到底都怕惹上麻烦回来,村里面的条件简陋,想找个补胎的地方都不容易,几个实习生打听了好几处地方才找到修车师傅,等把两个胎补好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簌簌的北风刮着,一天的义诊终于结束了,第二天还有新的行程。晚饭还算丰盛,是村长张罗准备的,池照没什么胃口,提前收拾东西回住处休息了。

来之前天气预报说这周有雨却一直没下,走在回去的路上,姗姗来迟的暴雨终于肆虐着咆哮而下,池照撑着伞,伞面几乎要被狂风刮起,走在泥泞的田间小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池大夫!您等一下!”赵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小跑着来到池照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又叫了声,“小池大夫!”

池照微微一怔:“赵婶您怎么来了?您上午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没,我们还在这里,”赵婶的身上已经被与浇透了,头发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仰头看着池照笑道,“我寻思着好不容易带元良来一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池照连忙把伞举到她的头顶,她小心翼翼地问池照:“有没有别的办法给元良治病啊?”

更多的办法池照也不知道,政策上的东西不是一个实习生可以了解的,池照其实能理解赵婶的心情,看她那么眼巴巴的表情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他犹豫着想要说点安慰的话,赵婶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呢喃道:“这孩子之前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被那治疗费用吓到了,也或许是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赵婶抓住池照的手臂一股脑的倾诉起来:“这孩子小时候特别乖,很小就会给他爹做饭洗衣服,在学校学习也特别好,我们都说他肯定会有出息的,他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