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分明已有数名近卫在爆炸声中葬身火海,还有被气流卷出的近卫正倒在地上捂着伤处呻吟,谁也不能确定唐天霄是否已从这威力惊人的爆炸里安然撤退。
唐天霄抱着可浅媚站起,有片刻的工夫没有回应他们的呼唤。
如果他出了事,大乱的岂止他的近卫?
连同整个周廷,乃至整个大周天下,都该陷入不可估量的混乱之中了吧?
很多棋局,刚刚布好,还没来得及下棋子,便失去了暗掌乾坤的棋手……
本来的妙棋,只让这天下成为一团乱局!
他阴沉了脸,却把怀里的女子抱得紧了紧,才缓步自林中走出,应道:“勿需惊慌,朕在这里。”
近卫们松了口气,正要迎上前时,唐天祺已率着刚召来的一批暗卫赶到,将四周一打量,忙让人去救治伤员,自己迎向唐天霄,问道:“皇上,出了什么事?”
唐天霄低头瞧瞧怀中不省人事的女子,寒声道:“朕也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抬眼,那群北赫人趁着爆炸后的混乱已跑得无影无踪,不觉咬牙。
他搂紧可浅媚,吩咐道:“立刻封山!同时封锁通往北赫所有要道,见到北赫口音的人,一律扣押!不许跑了一个刺客!”
唐天祺闻言应了,即刻让人飞奔下山传讯,又让身边的暗卫行动,往刺客逃逸的大致方向追击而去。
唐天霄疲惫地吐了口气,抱了可浅媚便往山下行去。
唐天祺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可浅媚紧阖的双目,问道:“她没事罢?”
唐天霄往前行了好远,才轻声答道:“应该只是受了惊吓,也累坏了。幸好没事,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往下奔走的脚步更快了。
唐天霄并没有立刻回宫,而是临时休憩于荆山脚下一家富户匆匆腾出的宅院中。
早有禁卫军中的随军大夫赶过来,给可浅媚诊治了,果然说是疲累过度,并无大碍;同时还诊出她曾被人下过迷药,并且药性未曾完全散去,所以才昏睡着迟迟不醒。
这也与唐天霄心中的推断相差无己。
望着可浅媚苍白的面庞,他不晓得该为此烦愁还是欣喜。
两天来他固然睡不安席,她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到底不曾叛他,也不曾如他恐惧的那般受尽污。rǔ和折磨,只是必也受了许多委屈。
她本就是略显尖瘦的瓜子脸,此刻瘦得下颔更尖了,腻白的肌肤并不匀净,微微泛着青,分明的病乏无力。
她的眉眼更是憔悴,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眼圈发乌、连昏睡都蹙着眉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除非做了噩梦,她入睡的模样都该是安谧乖巧的。
即便大理寺牢狱中,她一身伤痛,满怀怨忿,他安抚了她,她照样恬静地在他怀中入睡,连梦都不曾做一个。倒是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搂她一整夜,胳膊酸疼得快要麻痹。
他不觉伸出手,轻轻地抚她的眉。
她并未惊醒,只是眉眼更显不安,微微地转动着头,像要摆脱他如此温柔小心触抚着她的手指。
“浅媚,浅媚!”
唐天霄低低地唤她,生怕声音大了,会惊吓到她。
可浅媚安静了片刻,终于睁开了眼眸。
慢慢转动着找回焦点,她看清了俯在她跟前温柔微笑的唐天霄。
她竟不曾流露出惊讶或欢喜,漆黑的瞳心很明显地收缩了一下,很快又闭上了眼。
唐天霄好气又好笑,拍拍她手背道:“浅媚,干嘛不看朕?难道不乐意回到朕身畔来?”
可浅媚闭着眼不说话。
唐天霄便望向一边等候的侍女,道:“药呢?”
外面早已备好,侍女忙端进来,送到他跟前,唐天霄接了,拉着可浅媚道:“起来,喝了药再睡。”
可浅媚依然犟着,紧绷了脸装死。
唐天霄道:“你不喝药,也得起身吃些东西吧?睡了这么久,折腾这么久,你不饿吗?”
可浅媚还是不动。
唐天霄便道:“你真不饿?朕可饿得厉害了。这鸡汤朕便喝光了,回头叫人另给你炖吧!”
他说完这一句,便再也没有动静。
可浅媚只闻着阵阵浓郁的鸡汤香气扑鼻而来,而唐天霄再也不曾吱声,心下倒也迟疑起来,忍不住睁开眼,耳边已听得唐天霄“噗”地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