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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232)+番外

唐天霄忽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阖了眼只是双手冰冷。

眼前的一切便渐渐地颠倒旋转,模糊不清。

只有身畔这轻如纸片的女子,忽然间如此真实。

真实却可怕。

仿佛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她快死了,他将永远失去她。

他不要失去她。

哪怕把她关着,关在密不透风棺木一样的屋宇里,他还是能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他的,就如……他似乎也是她的一样。

虽然他一直在努力摆脱她对他的影响,可这一刻,他不敢想象,若眼前的女子真的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就此碎裂,飞逸,流散,他该去怎样承受那种失去后的痛彻心扉和肝胆俱裂。

他不敢想象,她会因着他的报复和凌虐,就此死去。

他恨她,只是恨她的薄情和背信。所以他关着她,哪怕她在想着别的男子,也不得不恨他恼他怨他。

她必须活生生地感知他对她的爱恨交加,就像他必须感觉到她正活生生地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这一生的苦和痛,他已经承受得够多,绝不想承受更多。

他也承受不起更多。

眼见唐天霄神色极差,唐天祺再不敢离去,也只在乾元殿守着,并悄悄吩咐下去,把被唐天霄调到别处的香儿、桃子先传到乾元殿,帮着照顾可浅媚。

毕竟她们两个服侍惯了,可浅媚的生活习惯和喜好爱恶她们再清楚不过。

但真的过来时,又发现她们能做的事极有限。

可浅媚像一枝被折下的栀子花,静静地躺卧着,憔悴着,枯萎着,一点点地流逝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发怒,不会哭泣,更不会去挑剔她们为她换上的衣物合不合她的眼光,她们喂的米汤是不是太过寡淡无味。

当着唐天霄的面,两名侍女不敢哭出声来,红着眼睛用温水给她擦拭沾了灰尘的脸和手。

擦到她放于c黄榻内侧的那只手时,桃子忽然叫道:“这……这是什么?”

唐天霄抬眼看时,呼吸已是一窒。

早就发现她那只手紧握成拳,却一直不曾留意到,她的掌心里,竟然捏着什么东西。

他看到了眼熟的月白色的缎料,从蜷曲的掌缘处露出。

“浅……浅媚!”

他低唤一声,伸手去取她掌中的东西。

昏迷之中,她的拳居然还能捏得那么紧,仿佛把最后的神智,最后的力道,都放到了手中的那点东西上了。

唐天霄小心地一点一点抠着,好容易才把那褶皱得不成模样的东西抠出来。

月白色的缎料,精绣了比翼鸟长空双飞,连理枝并枝相依,俱给揉得不成模样。

鸟儿的眼珠黑黑的,却给褶痕划过,仿佛正垂落着长串的泪珠。

是放他们两人发结的那只荷包。

他明明记得,他在发现她的“不忠”后,已在一怒之下,掰断了他保存的那把梳子,也把她保存的荷包取下,撕裂,将那漂亮的发结扯成了一缕缕的乱发……

此刻,掌中的荷包完整无缺。曾经撕裂的部位已经被小心地fèng好,针脚却拙劣得不忍卒睹。

他解开荷包,慢慢取出里面藏着的一小束黑发。

已经不是结得很漂亮的发结了,只是整整齐齐的一束,用缀着玛瑙珠的红丝带扣着,弯作圆圆的两个圈收着。

早已分不清是谁的,只是细细地混作了一处,像谁嘻哈笑着的大张的嘴巴。

唐天霄紧紧握着那束黑黑的发,忽然之间心痛如绞,痛得弯下腰半天直不起身来。

他似看到可浅媚在他大发雷霆后,在人去屋空后,独自一人跪在冷冷的地面上,一缕一缕地把发丝捡起;

他似看到可浅媚一边哭泣着,一边整理着发丝,一根一根地,重新收拾成一束,用抓惯鞭子的手,小心地扣下红丝带;

fèng着那荷包时,她也会哭吗?她对女红一窍不通,心灵手巧四个字和她从来沾不上边,更不晓得fèng荷包时会给针扎上多少下……

若她如此待他,若她肯让他知道她心底如此待他,他又怎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

可她偏偏什么也不说。与旁的男子亲。亲热。热,极尽狎。昵,与旁的男子诉尽相思,海誓山盟……

却向他冷颜以对,一次次划清界线,决然地抗拒着他的靠近……

太医奉上了煎好的药,不冷不烫,正宜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