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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261)+番外

逆天无路,何人共从容

她的鼻子红红的,又揉了揉眼睛,才推开屋子,四处打量着说道:“这里家什都是现成的,虽然简陋了些,倒也干净整洁,用上十年八年的没有问题。”

卓锐疑惑道:“淑妃,你确定……这里没有人居住吗?”

屋内的确干净整洁,连那几畦蔬菜也养得挺肥硕,杂糙都看不到几根。

可浅媚给他一说,也沉吟起来:“嗯,七叔有洁癖,当日藏身到这里时曾叫人把内外都细细打扫过。不过……那是初秋的事了吧?”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有人悠悠吟唱道:“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两人连忙奔出去看时,却是初秋时在状元楼见到过的那个衡一道士,因他说可浅媚命不长久,惹怒了唐天霄,若不是唐天祺暗中维护,差点就把他给斩了。

他正背了个算卦的竹箧沿着田垄走过来,一路悠然地唱着曲儿;待抬眼见到他们,也不惊讶,放下了竹箧走过来,笑道:“可烛来的姑娘,怎么跑到老道家里来了?”

可浅媚定定地望着他,忽道:“我认识你。”

衡一笑道:“怎么?你记起来了?”

可浅媚道:“我七八岁的时候你来过我们家。你帮我爹爹、娘亲和姐姐都看了相,可一个字也没说。后来我给带了出来,你就抱起我说,幸亏是个男孩子,不然也逃不过红颜薄命的劫数。”

卓锐愣神,奇道:“男孩子?”

已经快到午时,阳光正好。

可浅媚走得热了,将卓锐的外衣脱下还给他,看着自己那身简约却依然清妍美丽的女装,说道:“小时候,我父母是把我当男孩子养的……后来晋州被屠,我身受重伤,又在北赫遇到了道长,道长一边帮我医治,一边叹惜说,原来是个女娃娃,怪不得有这样的大劫数!”

衡一点头道:“不错,不错,你果然什么都记起来了!怪不得你怨恨上那个大周皇帝,生生地把他好好的天下搅成了一团浑水。”

可浅媚问道:“我做错了吗?”

衡一叹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你终究还是不能看破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浅媚顺着他的话一句一句地品度着,渐渐失神,“虚静无为,超脱物外,方能悲喜不惊,生死两忘?用情愈深愈苦,果然……不如无爱无恨,无悲无喜……”

卓锐是粗人,并不懂这些,却还记得当日唐天霄极厌这老道,说其谈吐最易移人性情等语,忙打断道:“淑妃,奔波这么久,不先歇一会儿吗?”

可浅媚早已疲累之极,全凭着重新找出自己生存天地的一股意志撑到现在,闻言已腿脚一软坐到椅子上,却道:“自是要歇着。只是我饿得厉害了。”

卓锐却向衡一道:“道长,我们远来疲惫,可否在此借住一日?等明日淑妃恢复过来,我便带她另投别处。”

衡一怫然不悦,斜睨着他道:“你若要投别处,就请便吧!这丫头却是我故人之女,我好歹也要留下来住个三五十年的。”

卓锐愕然。可浅媚却噗地笑了出来,“三五十年……那敢情好。不过你真和我家有很深交情吗?我好像也只见过你两三次。”

衡一不答,却变戏法般从竹箧里捧出几包东西来,除了大米、面粉,还有热乎着的包子、甜饼、酱鸭等物。

最后掏出来的,居然是一坛子还没开封的女儿红。

他叹道:“瑞都城内外都快打翻天了,老道我想进城赚几文钱都不行,只能在远处的镇子里买些粮食回来,先学乌龟一样在这山里缩着。再隔几日,只怕连那些乡下的镇子也保不住了!”

可浅媚已饿得厉害,也顾不得听他絮叨,取了一只菜包先吃着,才只咬了两口,便已噎得满脸通红。

这些日子她在宫中将养着,因身体不好,总以稀粥或羹汤之类的流食居多,便有糕点之类,大多也是极软和的。

卓锐明知此理,急急奔到木屋旁的山溪边,汲了一碗水过来。可浅媚也不管生熟冷热,就了那水自顾吃个囫囵饱,便钻到房中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