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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273)+番外

随从应了,急令人去传旨时,东方旭日已然升起,亮烈的金光曜曜耀来,他的双眼便酸涩得受不住,只在闭眼一瞬间,有水滴无声滑落。

那夜莲池纠缠,两人都到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儿,他也深知两家纠葛深了,再难解开,又有母亲严命,只将精力专注于朝政,以冀能将她略略忘怀。可每当午夜梦回,习惯地往拥向身畔,总会在扑空后冷汗涔涔地醒来。

梦中如花俏颜犹在眼前,呢喃笑语犹在耳边,荼蘼甜香犹在鼻尖,而怀中,竟空空如也。

一殿清寂中,铜壶滴漏的细细声响,如尖尖的芒刺,在再也无法成眠的漫漫长夜里没完没了地扎刺于心头。

他无法说服自己,她会和那些他曾喜欢或曾喜欢他的妃嫔一样,成为他生命里的过客。

所以,他注定拔不出那根刺。

怕母亲忽然会对她动起杀机,他把她安排在静宜院,并送去了知晓其中玄机的卓锐。

可她对他显然比他所预料得还要绝。

那些要断送他大周江山的行为暴露后,他真想捏死她算了;但听说卓锐和可浅媚在静宜院突起的火灾中双双失踪时,他又松了口气。

从此他也许能随着她的离去而逼自己放手,不去再挂怀她的死活,将什么白首结同心的誓诺当作一时头脑发热所说的胡话。

可他睡得还是不好,哪怕为了收拾她酿下的大祸而整日殚精竭虑,夜间好容易睡着后,她还是会如约而至。

从从容容,浅笑嫣然,温暖柔软的躯体仿若触手可及。

收到卓锐第一封密信,知道他们在荆山,他几乎没有细想,就下令在荆山和荆山附近集市加派人手,留心着他们的下落,却根本没想过找到她下落后又该如何。

第二封密信于他简直是一包炸药。

怀孕,打胎,出家。

狂喜和狂怒交织,让他连卓锐都恼上。

即便他对卓锐惩以宫刑,他也深信卓锐对他的忠心;但这样大的事,卓锐居然到可浅媚决定打胎并出家时才传来消息,并且只字不提他们去向,根本不曾考虑他的惊怒焦急。

等除去那个一心诱哄可浅媚出家的衡一,暗卫重新盯上他们,传来二人一路举止亲昵的消息,他不得不重新衡量卓锐在可浅媚心中的地位。

在对她和唐天霄的感情心灰意冷时,以她的简单和冲动,并非不可能接受全心全意待她好的卓锐。

不能行夫妻之事,并不代表不能拥有夫妻般的情感。哪怕他已受了宫刑,唐天霄也不能容忍他的乘虚而入。

想起卓锐取代了他的位置,正和可浅媚朝夕相处,亲。亲。我。我,那嫉妒竟如毒蛇一般蚕食在心口。

一道密旨,终于也把卓锐断送。

可他还能找回他的浅媚吗?他还能找回他们的峰儿或湖儿吗?

快五个月的胎儿,已经会踢会动。

恍惚之中,他似回到了怡清宫。

他牵着她的手沐浴于怡清宫温暖明亮的阳光下,然后蹲下身,将耳朵倾到她隆起的腹部,满怀欢喜地感觉着孩子细微的动作。

她歪着头,亮晶晶的眼底漾着幸福。

她说,猜猜,是峰儿,还是湖儿?

他答,先生一个男孩,叫峰儿;再生一个女孩,叫湖儿。

她说,只要生一双儿女吗?

他答,最好生一堆儿女……

他们相视而笑,再寒冷的冬天也在彼此相拥间温暖如春……

但唐天霄伸出手,没有拥到她,触手处一片冰凉。

他惊怔睁眼,竟是扑在了路边的衰糙上,沾了满手寒霜。

头部骤然大痛,他凄厉地低喊一声,猛地抱住了头,指甲因用力渐渐转作青白……

可浅媚是在太平镇的一家医馆过的年。

庄碧岚领军临时驻扎于太平镇,倒没有刻意跑去救人,只是派出的眼线偶尔发现某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山村似藏了不少高手,疑似朝廷的暗卫;又听说唐天霄意外离京,才生了些疑心。

因离他驻地不远,他便在巡营之后带亲兵奔过去预备查看一番,谁知正看到可浅媚昏倒,赶忙撇开那些暗卫,急急将她带回,直接将她送到当地最出名的大夫家了。

他在瑞都时颇受唐天霄猜忌,和这个藏在深宫的结义妹妹并没有太多交往。

但他宅心仁厚,南雅意又多蒙她相救,一听她有流产征兆,也不管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他怎样的生死对头,立刻下令拿了最好的药来全力保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