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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277)+番外

奔不多远,天色愈暗,大颗大颗的雪霰伴着冰雹扑头盖脸砸了下来。

行得越快,砸在脸上愈疼,紧拢的风帽挡不住寒风,已吹落下来,连带着发髻亦被吹散,在风雪里猎猎飞扬,乱舞青丝。

吸入的寒气灼烧着喉嗓,呼出的气息却还温热,一点点带走体内仅余的热力,化作冷风里顷刻消散的白色雾气。

渐渐,霰粒和冰雹已转作了大雪纷扬。

她便记起了当年李明瑗在她重生的记忆里第一次下雪时,携了她和张静雪看雪。

鹅毛细翦,琼珠密洒,漫漫倚东风,铺玉作楼台。

他们一身素衣,观梅赏雪,又微笑着看她快活地在雪地里抛掷雪球。

她是不同的,一身艳烈的红衣,像雪地里燃烧的一把火。

她总是热切地看着那双素影,带着隐约的冀盼。

他们执手相对时的目光,并容不得他人;而她终于找到她可以执手一生的人时,记忆里的鲜血和火海,如熔浆般吞噬了这个世界。倾尽所有的爱情成了生命里最大的笑话。

她终究找不到一个人,和她执手比肩,看这漫天飞雪。

她终究抛开所有的梦想,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让雪花染白了头。

天黑了,满地的银白依然炫目。

腹中隐隐的闷疼提醒着她那个小生命的抗议。

咬牙穿过一片田野,她停在一间土地庙前。

是乡间人家就近设来祭祠的那种小小的庙宇,烧土制的墙壁,茅茨的屋顶,并没有门扇,破旧的供桌上有个陶土的香炉,缺了一只脚,用碎砖衬着,半歪不歪的,看着极是萧索。

她把马扣在旁边的树上,走进去对着那面目模糊的土地老爷画像默祷片刻,方才打开包袱,找了条顺手从车上带出的锦褥铺在一角,拿出一块大饼来啃了,裹上两件厚实棉衣,抱着腿静静地阖眼休息。

镜花水月,天教心愿违

还是很冷,但被母亲小心地用双腿和棉衣藏得严实,腹中的胎儿却似感觉出了温暖和舒适,开始缓缓地在腹中蠕动。或许,也困了,正在舒适地伸展着手脚预备睡了?

可浅媚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滑过自己的小腹,心下无端地觉得安慰不少。

她开始庆幸当初没打掉它;当所有人离她远去时,只有它对她不离不弃,——只要她不舍弃它。

睡得昏沉时,耳边有马嘶声、人语声渐次传来。

“咦,这里有马。”

“不早了,我们也在这里歇着吧!”

“好,只怕地方太小了。”

“没事,挤一挤……”

都是男人的声音。

可浅媚困倦,依旧紧紧蜷缩着,只是右手悄悄地执住了马鞭。

有人进来了,六七个大男人,顿时把庙宇里挤得满满当当,然后有人点了火折子往内察看。

“有个人先睡着了。”

“别管他,我们挤挤。”

“是……是个女人!”

声音已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

可浅媚只作睡着,搁不住那人把点燃的火折子照到脸上,睁开眼睛瞪了他们一眼。

她这一抬眼不要紧,那边正看向他的几个男人已是惊叹:“好……好漂亮的妞儿!跟个瓷娃娃一般!”

外面依旧风雪肆虐,呼嚎着似要吞没整个天地。

可浅媚正想要不要忍耐一晚,不去理会这些人时,离她最近的那男人已摸上她的脸,叫道:“喂,喂,兄弟们,莫不是土地老爷送上来给我们享用的小仙女?”

可浅媚大怒,闪脸躲过那人爪子,扬手一鞭已经抽了过去。

那人靠得极近,这一下没能闪过,发出一声惨叫。

其他人一惊,忙过来按抓可浅媚时,可浅媚已站起身,一手拎过自己的包袱,一手已甩出鞭子,喝道:“都给我滚!”

她身手不错,即便怀着身孕,想赶走这样几个寻常的壮汉应该该不困难。

但问题时,等她和这些人交上手,她蓦地发现,这些人如果不是土匪,就是受过训练的军士,绝不是寻常的壮汉。

他们竟然能在逼仄的空间里闪避开她的鞭子,并伺机反击。

“抓住她,抓住她!好够味儿的妞儿!”

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如此邪恶,如此熟悉……

她想起了害死母亲和姐姐的那些大周兵卒,以及把十二岁的她按到地上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