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俊雅,黑眸澄澈,如融开的一池碧水,于无声处将人温柔浸漫。
我心头一阵冷,一阵热,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眼前的男子,已是呆住了。
在什么时候,我曾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我曾那样惊慌地抱着他,哭泣着说:“我总是做梦,梦到你死了,再也叫不醒。”
我把泪水洒了他满襟,搂着他脖子说:“如果你死了,我只能跟着你死去了。这滋味比死难受。”
有熟悉的檀木清香伴着幽梅暗香婉转萦绕于鼻尖,分不出来自于这男子,还是来自我们的木屋,以及屋外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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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淳于……望?”
我恍如梦中,脑中仿佛如被煮开了的粥般混乱,又似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手,触上他那在月下如白昙般洁白清雅的面庞。
他的眼底晶莹,水气宛然,却一弯唇角,将手指抚上我面颊,轻轻道:“是我,晚晚。我没事,别哭……”
我哭了吗?
我伸出手,想摸自己的脸,却抓到了他的手。
湿湿的一片。
来自我的眼角。
他笑了笑,忽低头,亲住我。
我慌乱,胡乱去推他时,却碰到温热的脸,以及潮湿的眼睫。
那潮湿伴着他喉间低低的哽咽,让我忽然间给什么化开了般满心柔软,连僵直的身体也随之柔软下来。
他的怀抱却如此结实,如此熟悉,——我辨不清是被他逼着相处那几个月带来的熟稔感,还是因为有着更久远的过去在召唤着什么。
我只知他在深深地吻着我,就如我脑中混沌一片,也在迷迷糊糊中深深地回应着他。
唇舌交缠间,说不尽的惊喜嗔怨,说不尽的眷恋缱绻……
眼角又有湿热沁出,沿着面颊滑下,却飞快被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捻住,擦净。
他略放开我,我哆嗦着唇,看向他柔和的双眸,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一弯,好看的月牙形状,像极了相思笑时的模样。
“晚晚!”
他低唤,我的脚下一轻,已被他拦腰抱起。
我心知不妥,却觉手脚都似给点了穴般无法动弹,软绵绵地只想往他身上靠去。
但听他朗声说道:“小枫姑娘,我带你家小姐去看望相思,你一起过去吧!”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局外人,忙扭头看时,林小枫牵着,目瞪口呆地站着马站在林边。待听得淳于望说话,她更是涨红了脸,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别说她目瞪口呆,便是我自己也想不出我居然会有这般柔软如小鸟依人的时刻。
正要挣开他臂腕时,他垂眸向我,眉目间尽是愁意,叹道:“相思受了惊吓,一直在哭闹。”
我自是不放心相思,低声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他不答,只是一低头,又亲住我的唇。
我待要说话,张合之间,连舌尖都被他吮住,哪里还吐得出半个字来?
山路高高低低,我的身子也似跟着起起伏伏,脑海里却翻翻覆覆,竟如海浪汹涌,零零碎碎的欢喜和悲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整个人受了盅惑般木讷,一双手无处安放般只是攥紧他的前襟。
满天的星子落到眼睛里,明明灭灭地晃动。
是什么时候,他也曾这般抱着我,悠悠缓缓地走着,走着,走向某个仿若开满鲜花盛满蜂蜜的甜美时光……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已完全记不起。
我只能肯定,是他,是他,明明就是他,曾让我这样紧张,却安心地依在他的怀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眼前又暗了一暗,便连星子也看不到了,有原木淡淡的清香飘入鼻中。
被他抱在臂腕间的身体轻轻落到了实处,双手下意识地一摸,触着了松软的棉被。
莫相思,佳期犹渺渺(二)
神智忽然有片刻略清醒些,强撑着要坐起来时,已觉他的手掌稳稳地压到我肩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好让我挣挫不开。
接着,一枚明珠托到了他另一只手中。他把它置于纱袋,悬于棉布的山间帐幔中。
浅淡柔和的光线,便静悄悄地笼住这方小小的天地。
我看得到他沉静的眉眼和闪着亮光的黑眸,比寻常更觉俊逸绝俗,罕有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