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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281)

她穿戴得极是齐整华丽,明艳的红色织锦礼服珠缠翠绕,五色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图,堆云般的发髻已微微散落,所戴珠玉簪饰均是遍觅南国北朝都找不出几样的珍贵之物。她的妆容也精致,失色的面颊在胭脂的点缀下宛然如生,只是那蝉翼般的浓黑眼睫已经垂落,再也不能睁开。

端木皇后身着素服,此刻胸腹间一片嫣红。

自然不是她的血。

我凝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嫦曦胸口端端正正cha着一根长簪。

那式样,很是眼熟。

竟是当日我和淳于望一夜缠绵后所簪的他的簪子,后来被作为通敌证据出现在刑室。后来拖着重创的身体逃出生开,在忙乱和悲郁里进了定王府调养着,哪里还顾得上这簪子。

再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寻到了这根簪子,又在自己身边收藏了多久。

血腥气冲到鼻端,我胸口一闷,微觉翻涌,皱眉退开一步。

身畔有太监在低低禀道:“皇上,公主……是自尽。她几天没说一句话了,午后忽然沐浴更衣,还说要出去走走。见她清醒过来,宫内无不欢喜。后来她还采了一朵蔷薇花回来。”

“蔷薇?”司徒永冷冷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会有蔷薇?”

太监道:“回皇上,这时候御花园里连桂花、菊花都凋谢了,可偏偏靠近千秋亭那边有两三朵蔷薇逆了时节开花了!公主对着那花站了很久,就摘了一朵。”

一旁又有宫女哭泣着证明,“公主把花摘到手里时还说,已经过了你的好时节,何必再挣扎?奴婢们太笨了,竟没听出公主言外之意,看公主平静下来,还松了口气,她说要静静睡了一会儿,让旁人不要扰她,奴婢们也就依了。谁知道……”

这时,司徒永已蹲下身去,从嫦曦鬓边取下了一朵花。

正是蔷薇,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已经萎谢了——如同地上这个萎谢的美人。

司徒永将蔷薇嗅了嗅,侧头吩咐身畔随侍,“拿出去,让太医检查这花有无异常。”

随侍忙用托盘接了那花,匆匆而去。

而司徒永则将手指缓缓抚过那根玉簪,低低道:“她该多恨,才能对自己这样狠。”

我明白他的意思。

玉簪尖锐,但万万比不上刀剑锐利,又无可供握持的柄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竟能将这样的玉簪生生钉入自己的心脏,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的死法。该有多深的恨意,才会用这等残忍的自尽方法!

或许,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努力让自己和淳于望更亲近一些。

她终于让带着淳于望气息的贴身之物刺入自己的心脏,自己的爱情。

淳于望……

他大约从未想过,当日出于一已私心去亲近她,会这样间接送了她的性命。

我惋惜地叹息一声,弯腰去扶司徒永,柔声劝道:“皇上,节哀顺变吧!”

话未了,耳畔风响,我皱眉一闪,避开了拍向我脸颊的那记耳光,霍地立起身来,冷冷地看过去。

端木皇后眸中蕴了泪,兀自狠毒地剜向我,刚收回的手掌正在屈起,越纂越紧,若是有点身手,该跳起身一拳打过来了。

她恨恨道:“贱人,这里不用你假惺惺!你就慢慢帮着司徒凌对付我们吧!等对付完了我们,我便不信,司徒凌容得你秦家继续手握重兵,藐视皇权!当年我再三劝先帝设法削减秦家和南安侯的兵权,可惜他一味心慈手软,才容得你们坐大至此!”

司徒永无奈道:“母后,以往之事,不用再提。”

我却容不得这女人还能欺凌到我头上,只微笑道:“皇后这话果真正气凛然,可为什么偏要把先帝想成昏君?若他不让近支皇亲逐渐掌握兵权,如今这大芮的国号,恐怕得改为西凉了吧?”

端木皇后冷笑道:“可笑,我并无子嗣,唯一还能留在身畔的华曦嫁的是他的太子,他为何要疑忌我?端木氏能掌兵权,何尝不是因为他想培养自己的亲信和当时的明家、秦家抗衡?秦家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劳苦功高,终究是臣子而已。凭什么连皇帝都无法调动秦家兵马?秦家见自己无力抗衡了,转而和司徒凌联手,权力大得几乎可以cao纵废立之事,这又是哪门子的忠君爱国?”

我笑道:“秦家cao纵废立之事?皇后娘娘说笑了吧?囚禁太子、秘不发丧,意图立一个白痴皇子为帝,到底是谁在cao纵废立之事?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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