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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34)

显然,嫦曦同样早就发现了黎宏,才画了这幅画儿并故意给他看到,既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在偷窥,顺带也嘲弄他一把,让他自讨没趣地碰上一鼻子灰。

那细笺既然只是为了讥嘲黎宏所作,也便无人再来理会,由着我大大方方收入怀中。

离开雍都城时已是腊月中旬,按理新帝继位,年关应该更热闹些,多有诸候入朝相贺,各自攀附各自的亲故,或者各自重新寻找各自的亲故。如何让自己站稳脚跟并步步高升,这些久在官场打滚的封疆大吏再清楚不过。

淳于望敢私藏嫦曦公主,我便猜他对于权势的欲望绝对不会像他外面表现得那般云淡风轻。可这样的好时机,他为什么不设法抓住,好趁机在雍都城培养自己势力呢?

当然,他放弃好时机,也便意味着我的好时机到了。

侯门王府深似海,轸王府更是门禁森严,常人连门槛都没机会碰,而在二门内侍奉的丫头们,平时连踏出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守卫森严,即便大芮遣了高手到来,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想救人必是难于登天。

但出了王府,一切便是未知之数。

如果我身怀武功,我差不多有五成的机率可以脱身逃去;即便武功被制,相信也会找到机会。

而淳于望一旦离开王府,想来王府的戒备也会松懈下来,连嫦曦都有可能找到机会脱身。

因为,大芮的救兵,已经到了。

无人之际,我摊开嫦曦的画,看着那凌乱线条中所藏的暗语,我无声地笑了。

到底是端木皇后的女儿,嫦曦的心机,实在不是一般女子赶得上的。端木皇后本是被大芮所灭的西凉王之女,随着她地位的稳固,西凉遗民在大芮生存得还不错,西凉文字便还在这些人中流传。我和这些人有过接触,简单些的西凉文字还认识一些。嫦曦便是用西凉文字告诉我,有大芮皇亲亲自带人过来救我们了。

皇室的人……

我不知道来的是谁。

会是司徒凌吗?

我似乎有些期待,转而又摇头苦笑。

大芮朝堂内外的明争暗斗,其实不亚于如今的南梁。作为手掌兵权的皇室宗亲,稍有闪失,便会为人所乘,死无葬身之地。

秦家与南安侯司徒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不该盼着他来。

但若不是他,大芮皇室又有谁会有这样的胆量和谋略,潜到如今敌我不明、暗流激涌的南梁都城来救人?

可若是他,他能设法通知到身陷囹圄的嫦曦,为何不通知我这个行动相对自由的冒牌夫人?

需知我和司徒凌关系之亲厚,已远不是同袍或世交所能形容的了……

这位轸王殿下行事一向不喜张扬,出城时除了我和相思,从人并不多。六七名近卫,加上谋士黎宏,侍女温香、软玉,俱穿了普通大户人家的服色,不显山不露水地悄悄出了京,径往东北方的狸山而去。

淳于望一身好武艺,想来骑射功夫也不差,却不骑马,带了相思和我一起坐于马车中。相思极缠人,既把我当作了亲生母亲,三人一起时,倒是窝在我身边的时候多些。这小娃娃玲珑可爱,讨人喜欢,何况有她为掩护我暗中行事也更方便,也便渐渐习惯了这么个尾巴似的小东西跟着。可我和这淳于望委实是相看两相厌,偏偏车厢内不过巴掌大的地方,想避也避不了,彼此便都没什么好脸色。

我固然视他如粪土蚊蝇,避之唯恐不及,他看着我时又何尝不是一脸嫌恶,只怕连我碰了他的衣角都会觉得肮脏。——他倒也清醒得很,不论是盈盈,还是天下任何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如此残忍凶狠,一挥手便下令坑杀五万降卒。他是嫌弃我满手血腥,却不晓得他自己谋害亲兄,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以往在轸王府中,至少在相思面前,我们尚能保持彼此淡漠相对;如今局促于小小车厢中,却连淡漠相对也做不到了。

终于,连幼小的相思都觉出了不对。

这日,她迟疑了好久,小心地牵牵我的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向我,不安地问:“娘亲,你和父王吵架了?”

我怔了怔,道:“哪里有吵架?左不过是你父王看娘亲不许他去亲近那个白衣姐姐,所以瞧娘亲不顺眼了。”

相思便一脸指责地瞪向她父亲。

淳于望气结,唇角一弯,讥嘲地问道:“秦晚,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会颠倒黑白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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