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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44)

相思却抬了头,奇道:“娘亲,你说回哪里建这样的园子?”

我怔了怔,忙道:“嗯……娘亲是说,咱们可以叫人在王府里也建一个这样的梅园。”

相思摇头道:“父王说雍都城太闹了,种的梅花都有风。尘气。”

这话的确像出自素有洁癖的淳于望之口。

我听得厌恶,懒懒地看他一眼,牵着相思的手去看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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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自然又与淳于望睡于一处。他似乎有心事,睡得很不踏实,一忽儿将我紧紧拥住,一忽儿又突然松开卧向另一侧,一忽儿又披衣坐起,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

外面风声阵阵,屋顶和窗棂间都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却是正下着雪前的冰霰。

我给他闹得烦躁,也是无法成眠,遂怒道:“你若睡不着,便睡别的屋里去,不然我搬走也成。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给我一骂,顿时满面通红,刚刚搭到我肩上的手指便一根一根地松了开去,原本黑亮的眸心也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然后,我的身畔一空,一冷,却是他起身下了c黄。

为我掖好被角,他便默默地坐到桌前,自己动手倒了茶来喝。

这里却不抵王府婢仆成群,虽然也在屋中烧了火盆取暖,但夜间并没有安排人手预备热茶,因此此刻他喝的,必定是凉茶。

我有些懊恼不该为这点小事和他发怒,可转眼一想,我和他本是敌对,我是他的阶下囚,我是他强。占的女俘,若还为他着想,岂不是比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还要下贱?

现在已经不早,淳于望能去哪里?

难不成真的睡别的屋里去了?

这里是山间,屋宇并不多,他带来的从人有七八个,加上原来留在这里洒扫的侍仆,早已把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值守的,这会儿只怕都已睡下了。

相思倒是由侍女伴着单住一间大屋子,这大冷天的,只怕他舍不得去惊动沉睡的宝贝女儿。

虽一再提醒自己,他到哪里去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却像是中了邪一般,越想尽快入睡,越是睡不着;越不想去思考他的去向,越是猜疑不止。

也不知辗转了多久,我到底睡不安稳,遂披了衣,起身开门查看。

不出意外,门口立刻有粘了一头一脸雪花的近卫吃惊站起,恭敬道:“夫人。”

外面果然正雪花纷飞,柳絮般簌簌扬扬。闻得到暗香隐隐,但稍远处的梅树已模糊在蒙蒙的雪霰中。

我隐约记得这近卫姓戚,淳于望等人都唤他小戚,遂嘲笑道:“小戚兄弟真是辛苦了,大冷天的在外面饮雪餐霜,敢是在学道家成仙得道的修行法门呢!”

小戚垂头道:“属下不敢。”

我问:“可曾见到轸王殿下去哪里了?”

淳于望的这些心腹亲随大多晓得我和淳于望相处得别扭,见我问起,小戚似很讶异,茶褐色的眼睛在我身上一转,才向东面一指道:“去那边坡上了。”

我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时,却只见白蒙蒙的雪帐和暗蒙蒙的梅林,哪里看得到什么山坡?更别说淳于望了。

踏前两步,正要走过去看时,小戚已握紧刀柄拦到我跟前,垂头道:“夫人,外面夜黑雪大,冷得很,请回屋中休息,别让殿下挂心。”

说得好生贴心,却是再明白不过:待我再客气我也是淳于望并无半点自由的阶下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眼看着秦家最后一点兵马淹没于铺天的刀光和漫天的血雨中,独自一人策马奔往命定的惨淡结局时,我都想着,如果这一晚,我没有去找淳于望,没有虚情假意地去送什么斗篷,我们后来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也来不及找到答案。

蓦然回首,已无路可走。

如这一晚的大雪茫茫,掩盖了所有的美丽与丑恶,将夜梅的幽幽暗香,谱作了一支哀婉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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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戚所说的山坡离梅林并不远,甚至没有完全超出梅林的范围。

绕过一处冰封雪掩的池塘,再走向山坡上走几步,便看到了淳于望。

他正失魂落魄般倚住一株枝干遒劲的老梅立着,慢慢地提起手中的酒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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