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情晚·帝宫九重天(59)

相思的瞳仁又黑又亮,挑着眉的神情真的和我很相像,连抿着嘴的固执都让我有种看到我小时候模样的错觉。

她道:“父王是我和娘亲的!我就是要娘亲和父王在一起!我就是不许父王找别的姐姐!我就是不许父王对娘亲不好!”

这小女孩看着乖巧玲珑,脾气却不小,却丝毫没有她父亲的温默隐忍。

我看她良久,叹道:“嗯……有你在,估计打他主意的女人很难进得了轸王府了!”

估计这位地位暄赫尊贵显达的单身王爷,未来的岁月还会继续单身下去。

淳于望存心想我虚弱得无力伤到相思或胎儿,可我却不能让自己虚弱下去。

隔日稍好些,我便下c黄走动,并牵了相思慢慢走到梅林里散步。只是每日呕吐不止,实在吃不了东西,一天比一天形销骨立,也是无可奈何了。肋

相思果然气性很大,虽然很怕她父亲发怒,见面就远远绕着走,或者藏到我的身后,但竟真的没再叫他一声父王,甚至话也不和他说了。夜间每每要和我睡,却被软玉说会碰着我伤口,半哄半骗抱到她们房中睡去了。

我倒不会和相思一样和谁赌气,只是和这人委实已无话可说,即便平时遇到,我也视若未睹,只当他是最不起眼的一株梅树了。

如果有可能,我很愿意用刀剑来和他说话,最好一剑过去,立时把他连根伐去,从此再也挡不着我的路,再也碍不着我的眼。

这日走着走着,不觉间走到了梅林边的池塘边。

这几日并不曾有暴风雨,我走了几圈,便已发现了司徒永用树枝看似随意给我留下的记号。

正想着怎么摆脱像阴魂一样跟着我们的温香和软玉时,却见软玉远远向坡上一望,忽然惊呼一声,和温香对视一眼,已一齐奔了过去。

相思人矮脚短,踮着脚尖看半天没看出什么来,问我:“娘亲,她们去哪里?”镬

我已一眼瞧见,笑道:“去服侍你父王吧?他在那边坡上喝酒呢!呵,晒着太阳边喝酒边看梅花,这日子,也算是惬意了!”

相思闻言,果然愤怒,跺着脚道:“娘亲病成这样……我再也不要理他!”

相思却不晓得,那面山坡上,那个无名无份无墓碑的一坯黄土下,正埋着她年轻早逝的母亲。

她的父亲只有在郁郁寡欢时才肯稍稍认清事实,孤伶伶一个人走过去,对着那个同样孤伶伶的坟茔借酒消愁。

真奇怪他怎么没来个生同寝死同穴,既免了生死相隔两处**,也免得我莫名其妙成了一个死人的替身,还得替自己的敌人怀胎十月生孩子。

我的双臂筋脉被拉伤,又给药物禁制得气血不畅,便比寻常人更难恢复,至今无法运力,害喜又害得厉害,相思幼小,并不懂得这些,却看得到我一天比一天孱弱,给我这般说着,更怨她父亲不给我好好治病了。

见相思不再理会坡上的事,我牵了她的手,只作散步,却顺着树枝的记号慢慢向前,然后顿在一棵梅树边。

是株边远处的红梅,挺粗实的枝干,侧上方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小树洞,斜放着一小截粗短的枯枝。

我只作扶着梅枝,悄无声息地取了那截“枯枝”,轻轻落入袖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携了相思走回开阔处,拈过几朵朱砂梅,一朵朵cha到相思的丫髻上。

相思欢喜,也够着了一枝下来,一朵朵地采了胡乱cha到我的发际。

我记挂着想拿的东西已经到手,心情大好,倚了株梅树坐在地上,由她蹦跳着,胡闹着,只是宠纵地向她微笑着。

已是春日光景,身后的早梅盛极而衰,在相思的玩闹中簌簌而落,如碎绸,如轻蝶,飘飘拂拂于煦暖的阳光中,仿佛每一枚殷红的落瓣都有了生命,在金色的春光里翩然起舞。

而眼前快活欢笑着的小女孩,是这疏影暗香中最灿烂的阳光,让过于清寂的梅林也在刹那间绚烂热烈起来,一时让我心神恍惚,只觉曾经的朝廷纷争沙场杀戳都在刹那间遥远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女儿,这样看着她这样简简单单地快乐一辈子,未必不是件幸运的事。

正心舒神畅时,忽觉旁边似有人影晃动。

眼睛余光一瞥,我连唇边未及收起的笑容也冷了,冰一样凝固着,寒着脸抿紧了唇。

是淳于望。

他似乎醉了,是被两名侍女扶着下来的,却在看到我们时顿住身,出神地凝望着我们,神情似悲似喜,一片迷离,眼眸却格外的清亮,清亮得他身后所有盛绽的梅都似因他而明洁亮冽。

上一篇:薄媚·恋香衾 下一篇: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