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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136)

作者: 渥丹/脉脉 阅读记录

但在探望冯童和程勉之前,萧曜需要先和庞都尉和吴录事洽公。仅一日夜不见,两个人都明显地消瘦不少。至此,萧曜方知晓昨夜听到的哭声仅仅是管中窥豹:出发时统共六十人,八十匹马,到安西驿后,只剩下五十三个人,不足六十匹马,而且折损的马匹里,还以战马居多。

尽管如此,庞都尉还是说:“这场雪一下,个把月内,玄池岭恐怕都不容行人翻越了。殿下自有天人相助,所幸有惊无险,不算太伤筋动骨。”

萧曜满心想的是“死了这么多人如何能叫‘有惊无险’”。但吴录事也说:“确是殿下吉人天相,今年天气着实异常,开春还有这样的雪。昨日真是赴险了……不瞒殿下,途中我与庞都尉几次都生过回程的心思……需知山中一旦下雪,格外凶险……别说是现在这么大的雪,哪怕昨天在玄池岭中起了山风,我等性命何在,尚不可知。”

萧曜默不作声地听完,缓缓说:“死伤的兵士,请二位尽力抚恤。如果能留下遗物的,等玄池岭又能通行了,再托人送回家乡去。”

庞都尉神情一肃,答道:“殿下放心。他们为护送殿下而死,是死得其所……”

萧曜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吴录事察言观色,另挑了话头说:“还有一事也需殿下知晓。”

“你说。”

“出发时为了能尽快出山,驿马几乎没有携带多余的米粮,原想是到了安西驿来补给——这也是多年来的惯例。但现在风急雪烈,看来一时半刻停不了……而且将士们九死一生,怎么也要休息几日。只是今年真是怪异之极,驿站偏偏被雪压塌了好些屋舍,自顾且不暇,又要额外供出一行人马的粮草……唉……”吴录事叹了口气,又正色说,“不过庞都尉和下官自会约束士兵,安西驿上下亦会全力照顾殿下,就是起居上难免会有不便,实在是不得已之下的变通之举,请殿下体察。”

萧曜正色道:“事急从权,正应如此。我这一路已经是养尊处优,本是不应该的。”

“殿下此话,实叫下官惶恐……”

待吴录事和庞都尉告辞后,萧特地曜吩咐元双:“元双姐姐,从今日起,驿站给我准备的饮食,都一律留给病人吃。旁人吃什么,我也一样。”

在他们通禀安西驿的近况时,萧曜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但当时不说,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故作姿态。

元双不肯答应:“殿下虽然不是病人,但路上也惊险之极。现在想起昨日种种,我还后怕呢。再说,终究就是一人的饭食,病人不止一个,又给谁呢?”

萧曜一笑:“那就遵循霍冠军分酒的典故……干脆不要给我另做,还能分出些人手,去照顾伤患。”

“可是……”

“就这么定了。冯童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元双见他另起话头,知道一时半刻是说不通了。暗自叹气:“他和旁人一样,行路时受了冻,现在上了药,正在歇息。”

萧曜沉默了片刻,又说:“也不知道程勉如何。”

元双皱眉:“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郎君。良驹配了个驴脾气。”

这个比喻不仅新奇,在萧曜听来,更严丝合缝,他当即没忍住,短促地一笑,又迅速收住了。

见他展颜,元双为萧曜倒了一盏茶,絮絮说:“倔是真倔……不过昨日殿下被他捂住口鼻,昏厥过去,我情急之下狠狠叱责了他,这追究起来,倒是我没有分寸,他也不生气,连辩解都不辩解。昨夜还自告奋勇代奴婢们值夜,我原本不放心,可实在是累糊涂了,加上屋子实在太小,别处也不如这屋子暖和,又不能让他受冻,心里事情一多,倒疏忽了,没看出他自己还在发烧……所以殿下就多多宽恕他吧……”

元双所说正好印证了萧曜的猜测:“……我本来也没有怪他。”

“依我说,程五看起来行事老成,实则清高孤僻,在人前乔装出周全的样子而已……说些不中听的话,未必是出于本心,就是年轻人气盛,放不下面子,故意找旁人和自己的不痛快。”

萧曜想,恐怕还是找别人的不痛快多些。

他半背着元双,后者看不见他的脸色,没听到反驳,就继续说:“唉,这些天我与茹娘子闲话,他的生母是落水而亡的,母子俩掉进水里,只活下来他一个……难怪那天过河时脸色不好,真是不知道勾起怎样的伤心事了……”

许久后,萧曜终于神色复杂地开口:“你不要去打听程五的事。”

元双脸色一变,萧曜解释道:“我不像其他兄弟,没有伴读,开蒙也不在弘文馆和集贤殿,所以你们总想给我找个朋友。但交友之事,总要真心投缘。你们越是去打听他的私事,要是程勉知道了,越看不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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