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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171)

作者: 渥丹/脉脉 阅读记录

眼看子时将近,萧曜始终强撑着坐在灯下,没有就寝的意思。早就回来的了冯童终于说:“殿下早些休息吧,元双即便是有什么消息,也是明天才会来禀报的。”

萧曜执笔的手一顿:“我无事要问她。”

“将近午夜了,这一场雨下完,明日公府内肯定有许多事项待殿下定夺。元双想来还在陪着程五闲话,她和池真性格正好相反,池真看似善解人意,实则木讷,元双却不是,只要她愿意向人示好,从没有不成的。”

萧曜抬眼,语调平平地问:“她与程五闲谈什么?”

冯童道:“程五对女人实在心软,无论聊什么,只要她不说走,程勉是不会赶走她的。不过殿下也无需担心,元双在劝慰人上素来很有分寸,她要是还没回来,多半是不放心程五。”

“他对那个胡姬,可是不假辞色得很。”

冯童笑了:“如果只是不假辞色,如何一开始容她留下?程五少年丧母,嫡母想必在感情上冷落他,将这样冰雪聪明的郎君,养成眼下这模样。只盼望他日后能遇上相知的人,且能相守,就不会再自作聪明地自苦了。”

萧曜鲜少听到冯童做这样的评价,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兀自愣愣走神,猛地醒过来后,没精打采地说:“……倒像是我亏欠了他。”

他突然失去了一切兴致,径自更衣去睡了。

因为担心再下雨,萧曜这一晚始终半睡半醒,直到听见鸟叫声,才放下心沉睡过去。他夜里不睡,早上难免起晚了,一阵匆忙中,根本没顾得上问元双昨夜的详情。

可程勉先一步去了刺史府,两个人没碰上面,而等萧曜也到了之后,却被告知,程勉带着两名熟悉长阳、正和地形的府吏,往长阳县方向去了。

意识到程勉不辞而别后,萧曜整颗心都被带得一沉,直到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才故作如常地说:“多寻几个熟知天马山一带水文的人,让他们立刻出发,追上程司马一行。若是气候不宜进山,无论如何阻止程司马……就算是把人绑回来,也无不可。”

最后一句他略加重了语气,众人听后皆是一凛,立刻就去办了。去公堂的路上萧曜意识到一路上别说积水,连一点潮湿之处都看不到,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绝难想象前一日下过一场暴雨。公府内诸人亦是神态轻松,没有灾害当前的箭在弦上之感,这让萧曜心情稍安之余,又不由感慨,阴错阳差下,这场暴雨,竟只让程勉受罪了。

待再见到刘杞,后者先是为没有告知公假一事请罪,然后喜道:“殿下果真是贵人东来,连州许久没有下过这样一场畅快的好雨了。”

萧曜对此恭维表现得很平淡:“城墙没有受损吧?”

“殿下放心,雨停后已派人去看过各处城墙,均无碍。当年大雨之后,重修城墙时发动了州内所有的劳役,下官和徐县令更是在城边扎营数月,直至加固完毕,这才回家。”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复后,萧曜终于松了口气:“有劳别驾了。哦,前日与别驾详谈后,程司马心系连州的用水,雨一停,今天一早,已带着人往长阳方向去了。”

刘杞呵呵一笑:“程司马正是气盛的年龄,思绪活跃,动作也快。此事干系重大,即便要去,也需仔细筹划才是。何况这是入夏后的第一场雨,刺史府上下,还有更重要的公务。”

“是什么?”

“往城隍庙谢雨。”

萧曜原以为,到了府州一级,祭祀应当远远少于京内。可真到了自己要做主祭时,才知道越是生计依赖天时的州县,对此事看得越重。祭文固然有专人代写、祭品也可代为置办,然而斋戒之事旁人无可代劳。定下祭祀的日期后,萧曜足足斋戒了三日,然后换上全套的祭服,玄衣纁裳、远游冠,分毫不可懈怠,唯一比京中从简的,惟有车驾一项而已。

州县的祭祀与京中不同之处还在于,朝廷祭祀,不仅从章据典,寻常百姓还要回避。但是在连州,祭祀仿佛是一个凭空多出的节日,到了祭祀当日,从刺史府到城隍庙的街边,全都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萧曜虽然乘车,但总有下车的时候,一露面,不仅能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偶尔也能听到他人对各级官员的品评,其中最多的就是对他本人所发的议论,若是听不懂连州话倒也罢了,偏偏过来的路上为了争一口气学会了七八成,于是乎总要闹得整张脸通红,好在太阳也大,一律推给被晒的就是了。

祭祀完雨师,还有劝耕劝桑,而申报旌表一项更是终年不停的,萧曜仿佛忽然成了一只陀螺,而鞭子就是那场急雨,镇日忙得首尾难顾,待终于能歇一口气,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程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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