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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563)

她握紧了拳,狠狠的瞪着他。

许从悦不觉退了一步,然后敏锐地感觉到木槿倏地射来的锋锐目光。

他咬紧牙,僵着身体再不敢动,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花解语的神色转作怨毒。

但她居然轻轻地笑了笑,如浅浅一抹月光清澈澄净,映得那泪水洗涤过的苍白面容异常的清丽动人。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说谎。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救下楼相……”

颤着手指,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却看也不看,狠狠扯着,用力撕作两半,连里面的信笺都被扯破,一起掷到地上。

木槿正要令人捡来看时,忽听花解语凄厉叫道:“公子!”

人已飞身而出,如一枚紫色的蝴蝶,又如一片凄烈的霞光,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

众人惊呼声里,沉闷的“咚”的一声,那个颠倒众生的绝色姝丽已柔软地倒了下去。

许从悦失声唤道:“解语!”

人已冲上前去,将花解语抱起。

木槿再顾不得斟酌沉吟,连忙奔过去看时,花解语满额鲜血,颅骨破裂,眼见是没得救了。

许从悦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慌乱地拿丝帕堵她头上汹涌的血,哽咽道:“解语,解语,撑着点儿,这里有太医!我……我这就叫人来救你!”

花解语的眼睛张开一线,氤氲的眼睛蒙着浓浓的雾气,似在看什么,又似什么都没在看。

木槿身子笨重,已经蹲不下来,只得跪坐到地上,握住她的手,低低问道:“解语,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花解语直着嗓子喘气,泪水将面上的血迹冲得纵横狼藉,原先美得慑目惊心的脸庞反而奇怪地显出了处子般的清纯和娇弱。

她道:“黄泉路上,我希望等到他。但我更希望……等不到他……”

她全身痉。挛着,死死地拉紧木槿的手,像还要说些什么,但喉嗓间只发出了一阵含糊的呜咽。

然后,那瘦骨伶丁的手猛然一松,身子已在许从悦的胳膊里沉了下去。

再无声息。

许从悦痛苦地呻吟一声,抬手替她阖上半睁的眼睛,顿被她眼眶里温热的泪水渍湿。

木槿几欲落泪,转头看到了花解语自尽前撕碎的信函,起身便去拾捡。

明姑姑知她弯腰不便,连忙道:“娘娘,慢着些!”

如烟忙拾起,将里面撕破的信函在案上拼好,又将信封也拼凑作一处。

木槿走过去只扫了一眼,便忙坐下身来,凝神细看。

笔锋清秀飘逸,勾折处隐见锋芒,竟是楼小眠的亲笔。

只是流转处气息不畅,如行人脚下虚浮,纵有绝世之姿,亦显出强弩之末般的无力。

信函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一个姓祝的隐士,要他念及往日情谊,代他照顾花解语。

楼小眠并未过多提及他的境况,却已料定自己已无法照料花解语,方才道“余自知余日无多,而阿曼韶华正好,岂忍其相随死地,委玉埋香于荒野哉!”

木槿琢磨再三,手心沁出的汗水几乎渍开了信笺上的墨迹。

她百般想从信中找出一点花解语撒谎的讯息,但楼小眠寥寥数句的信函分明在处处印证花解语所说的一切。

她甚至可以推断,楼小眠对花解语远比一般人更要亲密,所以才会唤其旁人所不知的小名“阿曼”。

花解语这些日子一直陪伴他,照料他,他明知前方已是绝崖,再不忍心拖累她与自己共死,才写了这封信让她去投奔自己朋友。

而花解语持信而去,并未去投奔那人谋求后半生安逸,而是径奔冀望山向木槿求救,直至以死明志……

木槿仔细将那信函看了一遍又一遍,方才慢慢叠起,将手抵住额角,阖着眼睛久久不语。

明姑姑递上巾帕时,木槿才觉出自己已经满面湿凉,泪水爬了一脸。

-------------你可以瞧不起我,不可以瞧不起我的心-------------

萧以纶因木槿今日难得的不出门,愈发在饮食上用心,正在厨下研究着晚膳,等得报前来,厅中早已一片狼藉。

他问了青桦几句,战战兢兢入内,劝道:“娘娘节哀顺变!事已至此,伤心无益,还是尽快将那位解语花姑娘安葬要紧!”

木槿擦了泪,抬头道:“梁王,她叫花解语,不叫解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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