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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90)

这绿藻又生得极出挑,许思颜这边夫妻同房,一时无机可乘,算计上楼小眠便是意料中事。

楼小眠亦在静德堂闻过媚毒,计算时间,木槿送去解药时他正该被这绿藻给缠得厉害。难为他不但忍耐住没碰她,还不知怎的哄她烹了茶,送到这边找死……

这时候这二位显然心情都不会好,且都是看着温存和气,实则刁滑异常。

于是,他一声不响便把自己的灾难转作了绿藻的噩梦,轻轻松松借刀杀人,自己依然素袖随风,纤尘不染……

好吧,十个男人九个渣,还有一个是呆瓜……

木槿磨牙许久,才能道:“这当然不能怪楼大哥。怪只怪那泾阳侯一肚子坏水,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呆会可叫人细细查查这女子底细。”

她再想了想,又忍不住真诚地赞道:“楼大哥定力真好。那绿藻生得的确美丽,换个人绝对把持不住。”

比如,她眼前这位,平时目高于顶,看都不看她一眼,今天却一反常态,软硬兼施迫她行什么周公之礼,居然不嫌她容色寻常了……

许思颜听得她语带嘲讽,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不觉得我需要把持。现在也一样。”

木槿噤声。

半晌,她起身打开她的百宝囊,寻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儿,递与许思颜。

许思颜接过,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木槿道:“伤药。对外伤很有用,且不留疤痕。”

“又是你母后的秘制良药?”

“是。”

木槿疑惑地察看着他冷沉下来的脸色,“你不喜欢母后制的药?还是……不喜欢母后?”

许思颜捏紧玉盒儿,手背的青筋突突跳动,忽一扬手,猛将玉盒掷了出去。

白玉温润的光泽划过细碎闪亮的琉璃帘子,“啪”地摔在墙上,然后掉落,发出呻。吟般的破碎声。

“许思颜,你……”

木槿连忙奔去捡时,那玉盒已经裂作两半,里面的深褐色膏体正缓缓淌出。

清清淡淡的药香便无声无息地溢了出来。

木槿拾起,急急擦去外面灰尘,先用一只空茶盏盛了,才瞪向许思颜,“你……什么意思?”

许思颜低头喝茶,“没什么意思,我讨厌她。”

木槿双手按紧桌缘,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才从牙fèng中挤出字来:“你……讨厌我母后?你……你可知她是……她是你……”

“知道又如何?”

许思颜忽然再克制不住,一甩手又将手中茶盏砸了。

“我从来就知道她是我母亲!四岁!我只有四岁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们以为我小,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可我早就已经知道……如今这位大吴的慕容皇后,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木槿所有的怒意和恼恨,忽然间淡了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瞬间失态的男子,“四……四岁?”

“是,四岁。”

许思颜平时处事,或温文含笑,或雷厉风行,总透着股令人折服的雍容淡定。

可此刻,他的面容如凝冰雪,深眸寂若寒潭,有着如此明晰的恨,还有……痛。

“从我记事里第一次看到她,看到父皇那样失态地奔过去,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落着泪,我便知道她是不一样的。”

他握紧拳,眸心那泓深潭如有漩涡转起,慢慢地旋出了某日某夕,那无声飘落的雨丝,和点点如血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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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父亲许知言尚是锦王,前往沧浪城赈灾。四岁的他被嫡母慕容雪抱在怀中,玩着脖子下挂的金锁,好奇地看着如浪潮般一***奔来叩拜的人群,然后便看到了远处那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姑。

她半掩在红枫后,痴痴地凝望着他,凝望着他的父亲,泪水一串串地往下掉落。

他不觉便丢开金锁,傻傻地回望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难过,忍不住推他的父亲,“父王,父王,那里有个姑姑在看着你哭,看着我哭!”

父亲从人群里抬起头,“那里?”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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