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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灯(33)

有时候,两人之间即便相隔十几公里,即便并不清楚对方真实的面目,但还是会有异于常人的默契,在我想着你的时候,你也刚好想起我。

一年最后一天的夜里二十三点零五分,林声问:就是突然想给你发个信息,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林声给沈恪的感觉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到,每次发消息都要措辞好久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林声打了一串字又删掉,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才终于点击发送的样子。很可爱,像个写不出作文的小孩。

沈恪叼住烟,一边起身一边回复:说来也巧,我刚好想被你打扰。

发出信息的林声很是忐忑,他猜想沈恪的作息应该也不会十分规律,但并不确定对方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跟其他人在一起,一群人正准备一起跨年,或者,与某一个林声并不知道也不该过问的“友人”独处。

但沈恪的回复让林声在细细品读之后从关机后黑屏的笔记本电脑中看见了自己的笑颜。

他坐在酒吧的角落,是何唤的那位航哥特别为他预留的位置,专门给这位未来的作家准备的一个小区域。

林声很是感谢,也很担心自己配不上身边人的善意。

他从下午过来,到现在酒吧已经坐满了客人,一共也没写出多少字来。

之前跟何唤聊过之后,他再一次推翻了自己正在写的那部小说。

林声很想把自己带入到那个故事中去,写小镇青年如何走出又回去,可是很遗憾,平时写其他稿子流畅自如的他,在为自己创作的时候慎重到每敲下四个字就要删除两个字。

他找不到状态,也无法沉浸其中。

入夜之后,酒吧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尤其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准备迎接新年。

林声在角落偷偷地观察他们,看他们的喜怒哀乐,可是好像一切都触动不了他。

这样是不对的,也是不行的。

作为一个创作者,要有才情,至于才情,除了写作才华之外还要有情,可是当林声看着那些青春又漂亮帅气的笑脸时,总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远到仿佛在另一个无法被他们看见的世界。

他的感知能力又消失不见了,他的“情”出了故障。

因为这个,林声坐在那里又叹了好一会儿的气。

或许是因为那幅画的原因,这天晚上何唤竟然唱了那首《天堂若比邻》,在一楼唱歌,二楼角落里的林声也听到了。

于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恪,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忍住,摸过了手机,点开跟沈恪的聊天对话,翻来覆去地看。

看以前的还不够,他想要制造一些新的、跟沈恪之间发生的对话。

就这样,林声贸然发去消息,原本只是想,如果对方在忙,那就简单地说一句新年快乐,如果对方也有意,他可以立刻跑过去找沈恪。

无论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林声觉得沈恪激发了他身体里的那些不安分因子,在等待沈恪回复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幻想出自己背着背包踏上火车赶赴遥远又陌生的城市去跟沈恪见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照理说,他不可能那么冲动也不可能那么积极主动。

沈恪的回复让林声的心思活了,他一边鄙视自己事到如今也没能摆脱所谓的“低级欲/望”,一边又得意于自己跟沈恪的默契。

但林声也清楚,或许这只是沈恪绅士的客套。

林声问:在准备跨年吗?

沈恪回:方便打电话吗?

此时的沈恪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和他说说话,不是简单的文字交流,而是要让他听见声音,感受语气和态度,他想抓住一些更有人情味的东西。

林声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打了过去,他听见沈恪说:“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一小时之后就是新年了。”

沈恪的话让林声心生雀跃,他觉得这一刻自己成为了对于沈恪来说重要的人。

“你和朋友在一起?”沈恪敏锐地察觉到了电话这边的音乐声和吵闹声,尽管这是一家清吧,但客人们聊天的声音依旧清晰可辨。

“没,”林声解释,“在朋友的酒吧写稿。”

听到“写稿”二字,沈恪是有些羡慕的,他现在羡慕一切有灵感有创造力的人。

那些人在绿洲奔跑,而他在沙漠苦苦寻找一朵根本不会存在的玫瑰。

“那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沈恪问。

“不不不,我已经关了电脑。”林声生怕沈恪会挂断电话,赶紧说清。

“这样……”沈恪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他,“那待会儿你跟朋友一起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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