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不说话,只是一直抓着他。
沈恪想清楚了,不管林声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对方离开。
或者,也可以跟他一起走。
沈恪看着林声,很想说一句:你去哪?能不能带上我?
这一刻沈恪其实是有些怀疑的,林声带给了他很多,可他很清楚自己无法给予对方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他们是两个失败者,两个穷鬼,两个看不到前路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要怎么给对方希望呢?
但沈恪还是不想放手。
他就像抓着自己此生仅有一次的灵感一样抓着林声,这个人是他艺术创作中唯一的缪斯,他愿意跟他的缪斯不眠不休地纠缠一千零一夜,然后再用下一个一千零一夜为他的缪斯作画。
如果对方也愿意的话。
林声知道,沈恪在为他紧张。
手腕被攥得生疼,边缘都红了。
可林声没有开口让沈恪稍微放松些,他喜欢这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
这世界上愿意这样拉着他的人不多,如此珍视他的人怕是也仅此一个。
沈恪的力道愈发加重,林声心里竟是越来越感到安慰。
“我已经买好了回老家的车票,”林声说,“卡里只剩下一千块,三百块钱用来买车票了,留出二百块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钱用来跟你开房。”
林声看着沈恪:“我的本意是在我临走之前让你知道我骗了你,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和真诚。”
沈恪抱住他:“你不能走,你别走。”
林声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流了出来,沈恪在毫不犹豫地挽留他。
“你别走。”沈恪求他,“林声你别走。”
两个人都很狼狈,抱在一起无声地哭。
生活让他们吃了太多的苦,可是拥抱时就会觉得日子其实没那么难熬。
“你留下,”沈恪说,“我有办法赚钱。”
他可以赚钱的,他可以去找画廊老板,可以去模仿大师们的风格画任何画。
他可以放下自己的原则,放弃自己的清高,他要林声留下。
林声的心酸酸胀胀,他轻轻地抚摸着沈恪的头发,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爱,但被爱着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沉迷。
“我不走,我走不了了。”林声哽咽着说,“沈恪,你太会动摇人心了,我根本没办法走。”
他说着埋怨沈恪的话,怪对方动摇了他的心,但其实,他无比感激沈恪,相比于苦难,这才是他最珍贵的人生体验。
两个人在卧室乱糟糟的地板上互相抱着诉了一会儿衷情,沈恪确认了好几遍林声真的不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对方站了起来,一起进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
其实相比于林声之前住的那个群租房,沈恪这里的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有小又旧,但两室一厅的房子,至少安静,至少规整,至少不会有派出所的警察来敲门。
在这里,林声觉得格外安心踏实。
林声跟沈恪洗完澡后重新回到卧室被对方强行套上了他的衣服。
沈恪说:“这是为了防止你偷偷跑掉。”
林声坐在床上笑:“我穿着你的衣服就不会跑了?”
“以你的性格,就算穿走了也会找机会邮寄回来,到时候我可以按照上面寄件的地址去找你。”
林声轻轻抚摸着床上的那幅画,笑得有些狡黠地说:“这次你错了。”
沈恪转过来看他。
“如果这次我真的走了,衣服我会自己留下,既然你人不能陪着我到老,留给我一身衣服当作纪念也不错。”
他这么一说,沈恪又紧张起来。
“但是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说过了不走,就一定不会走,我已经骗了你这么久,这次不会再对你说谎了。”林声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对他说,“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沈恪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然后坐到了林声的身边。
他看着林声登录了购票系统,点击了退票。
“扣了手续费。”
“没关系,我补给你。”
林声看着他笑:“好啊,分期吧,一个月一块钱。”
沈恪抱住他,依旧心有余悸。
原来是真的,他差一点就失去林声了。
之后林声又用沈恪的手机给何唤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改主意了,不走了。
何唤在那边尖叫出声,听得沈恪都吓了一跳。
挂断电话之后,林声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
不用再继续说谎,不用再继续隐瞒,不用再继续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做虚假的表演。
林声抱住沈恪,他就那么安静地抱了好久,然后从心底深处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说:“沈恪,我真的爱上你了。”
在这一刻他们才变得真实,沈恪也拥抱他,毫无保留地向他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