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262)+番外

我问道:“这是治他病的药方么?那你们去抓了,快煎给他吃吧!”

李婶额上层层泛出汗珠来,将道道皱纹浸润得如纵横的沟壑。她做了个喝药的动作,然后掩住自己的嘴,摇着头,又指向了宇文清。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不肯喝药?”

李婶似松了口气,擦着汗连连点头,然后充满希冀地望着我。

我不由怫然道:“他不肯喝药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让他喝,他就喝了么?”

我淡淡地又看宇文清一眼,忍住心头不知不觉的绞缠纠结,自顾往外走去。

这里,林翌忽然叫住我:“公主!”

我顿住脚,温和道:“什么事?”

发生了宇文清这件事,我总算明白了当日宇文清和昊则的苦心。的确,我也必须拥有自己的独立力量,哪怕只是依附于秦王府的微弱力量,才能在最后的关头保护好自己,以及,尽量保护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林翌这样忠心的侍卫,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是万金难买,自然必须另眼相待。

林翌却有些局促。他搓了搓手,吃吃道:“公主,这个宇文……文公子,他……他似乎一直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唤一个人的名字?”我瞪着他因瘦削而不若以往圆润的面部线条,刻薄地说:“大概是在叫他的绯雪妹妹吧?”

我不会忘了,他当日便是为了绯雪将我赶出越州,只是奇怪,为何至今还不将他的好妹妹立为太子妃。

而我冲口说出这句话时,房中忽然寂静,风过梨花时花瓣簌簌飘动声都能传到耳中。

我不解而诧异地打量着他们,隐约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可我说错了什么?

这时,c黄上的宇文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平静的身躯也开始颤动,清秀的眉目皱起,苍白的容颜如倒映于幽蓝波光中的白云,在水纹里不安荡漾;他的口中,正含含糊糊地念着什么。

很短的音节,并不难辨析,他不断在叫着:“情儿,情儿……”

我瞬间石化,木雕般呆呆站在c黄前,瞪着那在昏迷中犹自不掩凄苦神情的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儿,在很久远的过去,在最亲密的时刻,他会这么叫我。

那种亲呢和宠纵的称呼,曾让我毫不犹疑地认定,他是我一生的良人,并认定他不会辜负我,正如我不会辜负他。

233.落玉篇:第十九章 风过影动病春愁(二)

但他不别而去,助纣为虐害死萧采绎,追杀安亦辰,将我逐出越州城,桩桩件件,如钉子般锤砸在心口,如不是安亦辰这一年来的爱护怜惜,我只怕早已是乱葬岗的一堆枯骨。

如斯狠心而绝情,早让我由失望而绝望,将那原来如磐石无转移的热烈情感渐渐冷却,直至冰冻于心头最阴暗的角落,不肯再给自己一丝萌芽的机会。

所以,我才能渐渐宁静而快乐,宁静而快乐地接受了安亦辰,享受他最贴心的照顾和爱惜。

但现在,他又算是什么?

情儿,莫非还有个人,也叫什么情?我何必再来多心自寻烦恼?

正狠下心肠来迈步准备离去时,忽听得低哑的两声咳嗽,接着“扑嗤”一声,满屋里是倒吸一口凉气的惊悸声。

而一旁的侍女已惊叫一声,忙忙地叫道:“文公子,文公子,你怎么样?”

耳边传来宇文清低而促的一声呻吟,叫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下。

宇文清趴于c黄沿,他的背部还在剧烈的起伏着,似无法压抑体内怒涛般的不适。苍白如雪的面颊被漆黑的发丝掩住一半,更显得面无人色,奄奄一息。

而最怵目惊心的是,他的唇角,正挂着一缕鲜血,黯沉发黑的颜色,一如白石地面上正盈然跳动的一团。

心里似被冰水猛地浸了一下,陡地收缩疼痛。

门槛就在眼前,却已迈不过去。

这时宇文清似神智略清了一清,勉强抬起头来望了望我,似发觉我的不安,苍白之极的面容之上,居然挤出极温软的轻笑:“我没事。”

轻淡清浅的笑,一如既往,连两颊的酒涡都和以往一般微微地陷落,令人魂不守舍地回到那一年,那一年春意妩然,连每一片树叶,每一根青糙,每一块沙石都蕴了浓浓的春情如醉。

不由自主一步步走向他,憋住自己嚎啕大哭的冲动,我尽量冷淡地问:“你不是天下最好的神医么?怎么会让自己病成这样?安亦辰是不是用了什么伤你内腑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