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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7)+番外

茫然地在明黄和素白交错的房间里打量着,再不见父亲慈爱的笑脸,再没有父亲温暖的怀抱,迷迷蒙蒙里,尽是父亲眩目的明黄身影,挣扎在鲜明的艳红里,愈行愈远。

“栖情,栖情!”有人温柔唤我。

我揉揉眼睛,终于看到了母亲。

她只穿了丝质卷菊纹边的素色中衣,正蜷缩在一团厚厚的锦被中,神情有些恍惚。锦被绣的是大红喜雀弄花图案,很是喜庆,连喜雀的乌黑眼珠也给映得有些通红,翅膀半展不展,似欲振翅而去。母亲就那么静静坐在花团锦簇的被中,更显身影纤弱,面容苍白疲乏。

“母后!”我扑到母亲怀里,感觉着她温暖的躯体和熟悉的心跳,终于落下泪来,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号啕大哭:“母后,我们是不是没有父皇了?。

母亲有些哆嗦,随后胸腹部慢慢抽搐。等我想明白了,母亲细腻的面庞已触上我的,温热的泪水顿时汪作一处,渐渐冰凉,滴落衣襟。

抱头痛哭,为父亲,为母亲,为我们终将逝去的快乐生活。

再见不得喜雀张扬的快乐,我将大红锦被奋力一推,落于c黄下,如血的一汪。

雪白的c黄单,尚有残余的狼藉与肮脏。

母亲将我揽在怀中,不让我看到她的狼狈,只是喑哑道:“栖情,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但你和君羽,终究得活下去。”

长年处于最严密的保护和最精心的照顾之下,我承认我对于危险的反应总比常人慢上一拍。

父亲没有了,但母亲还在,我居然能在母亲的怀抱中哭着睡去,再没有想过活下去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也许是因为,我始终有着母亲的怀抱,那柔软而孱弱的肩膀,如老鸟的羽翼,那般精心地将我呵护在温暖之中。

9.故国篇:第二章 落芳尽处不是春(四)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迷迷糊糊,头脑昏昏沉沉地疼着,额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听我的奶娘夕姑姑和萧采绎交谈,我知道我发烧了,御医说我受了惊吓。

萧采绎果然一直守着我,不断和我说:“不用怕,绎哥哥在这里……栖情,不用怕,绎哥哥在这里……”

絮叨得直叫我心烦,却懒得去打断他。也许更怕一睁眼时,会突然地孤孤单单,一个亲人也瞧不见。

母亲也不时来瞧我,却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我问萧采绎:“母亲在忙什么呢?颜叔叔呢?君羽弟弟呢?”

萧采绎温柔道:“朝中事多,他们都在忙呢。”

朝中之事,和我不问政事的母亲有何关系?又和我的君羽弟弟有什么关系?

直到我病好得差不多,到殿前看那一树海棠落得快尽了,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向我母亲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我回头时,母亲穿了绛紫的双凤游云金丝绣袍,戴着五凤朝凰冠,扶了惜梦的手,娉娉袅袅,款款而来。

“栖情,你终于大好了。不过清减了好些。”母亲抚我如水的秀发,秋水般的眸子有着欣慰,又有着隐约的担忧。

“母后,你是太后了?”我有些茫然。

母亲良久不语,只是目光缥缈地越过繁花落尽的枝头,无声叹息。

“是的,孩子,母后是太后了,君羽也已经是年轻的帝王。可惜,大燕王朝,已经风雨飘摇,我们的命运,也如这大燕王朝……”她慢慢说着,平抑着语音中轻微的颤音:“以后,你见了宇文大人,称他一声叔叔吧。”

她折身往殿中走去,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噫:“你的父皇死了,我们都孤独的,无依无靠的。”

她背影依旧美好,却萧索,如那些被吟唱过无数次的清照后期词,美则美矣,却太过悲切。

我还是觉得那些素淡的衣衫更适合母亲,哪怕只用素银簪挽一个反绾髻,都能让母亲看来安谧平和,天姿出尘,宛若画中之人。这些隆重而华丽的衣袍,只是更衬出了她小鸟依人的柔弱和娇婉,却不能让她显示太后的威严和权势。

“绎哥哥,这些天,是不是出了很多事?”我问萧采绎。

他说他会保护我,所以他守在我身边,却不肯告诉我任何可能让我不开心的事。

“是的,我们的大燕王朝,已经天翻地覆。”萧采绎说,黑眸中有隐忍的怒意和担忧。才不过几天,他似乎又长大了不少,面部的棱角更是轮廓分明,有着坚毅倔强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