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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133)

他既然说得明白,我也不隐晦,轻声道:“侯爷如今……怕是骑虎难下。”

“也怪不得他……”唐承朔眼眸灰蒙蒙的,“我年轻时……比他还不肯认低服输哩……到底,有人能劝我。却不知,有没有人能劝住他?”

对着他慢慢闪出些微希冀的眼神,我默然片刻,答道:“我劝不住。”

“劝不住……”他叹着,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明黄绢袋,递到我手中,“那么,等他兵败如山倒时,你用这个劝他吧!”

兵败如山倒?

我一时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着唐天重在外书房待了一段时间,我对他掌握下的势力还是有些了解的。摄政王府直系部属便掌握了大周近半兵马,另一支驻扎于北都的定北王,手中亦有八万兵马,却是和摄政王几度并肩作战共过生死的,虽不至于反了唐天霄,但若唐天重有所动作,绝对不会对唐家兄弟之争袖手旁观。

至于唐天霄自己所掌握的骠骑将军、辅国将军部下,兵力屡被唐天重暗中削弱,目前根本不足以与唐天重相抗衡。

唐天霄母子,凭什么让唐天重兵败如山倒?

我疑惑地结果唐承朔递来的绢袋,却是用丝带缚得紧紧的,里面放着半圆形的硬物,一时也不便打开,只低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唐承朔怅然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你打开看了,便明白了。我只盼着不会有这么一日啊!”

他说得半吞半吐,我也听得迷糊,正想着要不要追问几句是,外面忽然传来匆促的脚步,接着是唐天祺高声在外通禀,“父亲,太后来了!”

“太后……”唐承朔失神,眼睛直愣愣地瞪向前方,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只当……我只当她非得等我死了才来看我呢!”

我不敢接话,正要告退回避时,唐承朔指着c黄后的屏风,向我示意道:“你先……避一避,不用出来……”

宣太后来见垂死的摄政王,怎么着也会有许多机密大事要商议,我再不明白唐承朔叫我藏着做什么。

走到屏风后,我才掩好身体,便听唐承朔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慢吞吞说道:“请太后……进来吧。”

一时门开了,唐天重、唐天祺兄弟果然亲自引了宣太后进来,屏声静气侍立一侧。

宣太后扶了一老宫女的手,缓缓踏入房来。

她未着盛装,眉目虽不失以往尊贵美貌,却已憔悴得多,眼睑下方有脂粉不曾掩去的青黑眼圈。穿戴也是普通,隐杏花纹的深青衣衫滚着暗金的边,一根素银长簪绾起如云的长发,只在簪顶上镶着枚拇指大小的明珠。

“你来了……”唐承朔并不客套,只是轻轻叹息着。

“我来了。”

宣太后微笑,神情却有些飘忽,走到唐承朔c黄榻边时,便有一滴两滴的泪珠滚下,簌簌地落到前襟。

唐承朔叹道:“我前儿又梦着晴柔了。我做梦……我们刚认识时在糙原上骑马,晴柔想跑到最前面去,却摔下来了。我俩一起喊她,小宣……”

“小宣……”宣太后喃喃地念着,“是啊,那时,大家叫我大宣,叫妹妹小宣……糙原的天空比北都的蓝,比北都的高,更比北都的清澈。我本以为……本以为我们可以那样快快活活过上一辈子。”

“晴婉……”唐承朔的眼中,也慢慢洇上了水雾,呻吟般唤着,“如果当年我深入北赫时不曾误传死讯,那我们又会怎样呢?”

“会怎样……”宣太后坐在我原先坐过的那张六足杌凳上,执了唐承朔枯干的手,恍惚道,“我大约不会是太后,你也不会是摄政王。”

听到二人的话题越发私密,随着宣太后前来的老宫女已向着唐天重兄弟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回避。

唐天重慢吞吞地落在后面,面对长辈间泪落涟涟的生离死别,他的黝黑眸子幽谷深潭般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悲喜。只是想起他曾那般毒骂他的太后姨妈,这种平静着实令人心悸。

临踏出门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往我这里扫了一下。

他自是知道我还在屋里的,而这屋中最易藏身的,便是眼前这面四开的山水屏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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