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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25)

想他的人,正是那个和他谈笑晏晏把酒言欢的嫡亲堂兄唐天重。

他的这位好兄长,曾亲自为唐天霄把盏倒酒,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黑眸深深,无声无息地闪烁着凌厉的锋芒……

我不寒而栗。

玉楼春深,枉道是销魂(三)

这晚很平静,至少表面还算风平浪静。

但潜流暗涌,漩涡密布,已是意外中事。

悄悄令凝霜去找靳七,打听唐天霄情况时,靳七居然没有出来相见,只让内侍传出一句含义暧昧的话语,据说是转达了唐天霄的口谕。

他说,昭仪冰雪聪明,自当知道如何保全自己。

叫我设法保全自己,显然是他自己情况堪虞,并没有信心可以保全我了。

他一定中毒了,而且行动无法自主,没法按自己的心愿行事,才让我自己设法自保。

在这暮春初夏的时节,随时可能变生不测的波诡云谲,竟让这一夜显然格外地长,格外地冷。

一夜不能成眠,醒来时眼圈有些发青,拿了脂粉点了好久,才勉强掩饰住。

唐天霄中毒或生病的事若没有公开,我没道理显出甚么异样来惹人疑心,只能披一袭明蓝色撒花宫装,依旧如常梳妆了,若无其事地熹庆宫拜见皇后沈凤仪。

去得不早也不晚,妆容不华丽也不寒酸,言辞笑容恰到好处地温良柔顺,虽不致太显卑微,也绝不给沈皇后任何轻浮孟浪的印象。

沈皇后依然有着一国之母的威仪和倨傲,身畔也早有着几个趋奉的妃嫔们陪伴说笑,见我过去请安,眼皮都不抬一下地玩着案上的青玉镇纸,自顾谈笑风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早知唐天霄这几日专宠于我,必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如此冷落,虽然失了国母的大度,倒也不失国母的威风。

这三年来我也忍得习惯了,默默跪着不说话。

直到又有位份更低的妃嫔过来请安,沈凤仪含笑让她们平身,才似看到了我,“嗳呀”一声,惊叫道:“宁昭仪什么时候过来了?怎么这么跪着,膝盖不疼么?快快平身!”

她转头又责怪身边的侍女:“怎么宁昭仪过来也不知会本宫?皇上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可人儿,若是跪坏了,你们谁担待得起?”

我忙谦辞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清妩本不过粗笨宫人,能得皇上一时爱宠,已是万幸,哪敢忘了本份?娘娘出身高门,金尊玉贵,早有母仪天下、兴邦旺国之兆,才是皇上心坎里放在第一位的。”

沈凤仪闻言,果然脸色好了些,唇角抿出一丝笑意,玩弄着腕间赤金点翠的玉镯子,叹息般道:“是啊,要细论起来么,皇上虽然年轻了些,到底和是本宫从小儿就时常见面的骨ròu亲戚,还算把本宫放在心上,大婚没几天,赐下的赏玩之物,倒堆了本宫半间屋子了。”

身畔的杜贤妃已在笑道:“不错不错,见惯了牡丹花的艳丽贵气,偶尔瞧见了外面的野花野糙的,难免一时新鲜。皇后大人大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奉承话大约也听得惯了,沈凤仪对杜贤妃的话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我,慢慢地品评道:“嗯,的确是秀气啊,这江南的山水和我们北方的就是不一样,连女孩子的皮肤都要比咱们北方细白,皇上年少,图个新鲜有趣,也是人之常情。”

我弯着唇角,让自己的笑容谦卑自然些,恭恭敬敬地答道:“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说得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北方人性情豪慡,连女子都有着江南女子难以企及的英气,皇后娘娘人中姣凤,我等微贱之人,自是望尘莫及。”

几句话捧得沈凤仪的笑容有了些真切。

她点点头,挥了挥手,正要令我下去时,门外有小内侍飞快跑来,匆匆走到皇后的贴身宫女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内侍的慌乱,立刻在转瞬间传给了那宫女,然后那宫女低低说给沈皇后听了,沈凤仪脸色蓦地一白,按着桌子站起来,低声冲那小内侍吼道:“你说什么?”

小内侍垂了头不敢回答。

沈凤仪慢慢又坐下身去,环顾四周,无视身畔要好的妃嫔们探询的目光,略俯了身望向我,太过红艳的厚唇翕合间吐出字来:“宁昭仪,昨天午间,皇上是在你那里用的午膳吧?”

我心里一沉,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依然微笑着回答:“是,昨日皇上兴致很高,约了康侯一起过来,让臣妾备了几个小菜,喝了几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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