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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85)

如悄无声息地伸出,他的手又在悄无声息间缩回。

他侧过头,深深地望向我,颤抖的唇动了动,竟没有说话。

半响,他的唇角轻轻一弯,勾上一个极浅极浅的笑。清俊温柔,煦日般蓄满包容,努力地传递着他倾尽所有的爱怜和宠溺。

可雨水冲去了他眸子上的泪光,却不能荡涤眸心不经意泛出的绝望。那种深刻骨子里的绝望,如细细的锋刃般破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我忽然之间痛哭出声。

“碧岚,碧岚……我不想放弃。”

我踮着脚尖踩紧马镫,从后面捧过他的面庞,让他转向我,与我的面庞在雨水中相贴相偎。脚踝犹如针扎般刺痛着,让我浑身冒着冷汗打着哆嗦,快要支撑不住,却仿佛冲淡了心口某处破碎时的裂痛,让我终于有力气半站起身,凑过自己的唇,亲吻着他的脖颈,他的面颊,他的额,他的眼睫。

他的面庞冰冷,没有半点儿温度,只是游移到他睫边时,温热的液体猝不及防地滚落唇边,大滴大滴,俱是微微的咸涩,再大的雨水也冲不开,冲不开。

那咸涩滞在舌苔上,好像在顷刻间便流转到了全身,连流淌的血液,都满是他泪水的味道。

“我不想离开你。”我哑着嗓子,用了全身的力道与他贴得更近。

“我知道。”他答道,唇角笑意微微,“我不离开你了。”

我亲着他的唇,叹道:“碧岚,我想听你抚琴。”

庄碧岚的眼眸已是平静柔和。他亲呢地吻了吻我的唇,温暖的气息扑在我唇齿间,呢喃的话语在亲吻间宛转低回,“嗯,我抚琴,你吹笛,不奏《长相思》,只奏……《长相守》。”

不奏《长相思》,只奏《长相守》。

可后面的马蹄声声,分明在提醒我们,相思是梦,相守更是梦。

当沧海桑田成了我不敢企及的永远,我只祈愿眼前的相偎能多上片刻。当片刻也成了奢求,漫天的雨水打到唇角,都成了挥之不去的咸涩难忍。

我终究泪落如雨,却莞尔笑道:“碧岚,如有下一世,莲花盛开的时节,记得……要每天陪着我,从花开到花落……”

庄碧岚温默一笑,轻声道:“好。”

我仿若松了口气。

这一世,我算是不枉了。

“保住雅意!”

我轻轻地吐出最后四个字,悄然从马镫中撤出双脚,贪婪地最后望一眼那让我魂萦梦绕了多少年的熟悉面庞,松开双手向后一仰。

身体忽然之间轻了,空了。

风声呜咽,苍穹幽邃。

一道闪电当空划过,天裂了。

满天砸下的雨点灼着晶莹的碎芒,像上天也在今日倾尽了一生的泪水。

重重地滚落在泥泞中时,天地仿佛在眼前翻转。雷声当头炸响,震得满耳嗡嗡作响,让我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浑身像已散了,却奇异地觉不出痛来。只是本就糙糙梳就的发髻已散落开来,凤尾金簪和湿漉漉的长发一起跌到了泥水中。

我在泥水中滚了两滚,抓了一手的淤泥,努力地支起身,望向庄碧岚的方向。

青雅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庄碧岚急驱着马儿向前奔着,却转过头,只是向我凝视。

眼中的晶莹并不只是雨水,憔悴的面容有着凄怆的痛楚,开合的唇重复着相同的唇形。

妩儿,妩儿,妩儿……

多少年,你都这样唤着,雷声里,我也一样能听到的。

可惜,可惜,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纵使泪滴千千万万行,痛煞愁肠,也无人怜惜我们半分。

“吁……”

有人急急勒马,打着响鼻的战马,几乎把滚烫的气息喷到我脸庞。

我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肩,勉强从地上坐起身,望向另一面的追兵。

果然是唐天重,一身墨色战袍,高高地坐在紫骝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深邃到可怕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身后,除了他的弟弟唐天祺,还跟着二十余骑,俱是轻装的侍卫,一看便知是摄政王府豢养的死士,身手绝对在原来那引起暗卫之上。

想那些暗卫原先便应该在等待他们过来好一齐动手吧?多半是担心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会让我们逃出他们的监视,才临时决定先行动手。

唐天祺拿手背擦着脸上的雨水,已经向他兄长笑了起来,“恭喜大哥,这小美人看来没什么事,今晚便可一遂心原,好好享用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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