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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112)

十一面色雪白,竟也恢复沉静,答道:“施家兄弟我早已放了。至于施相的儿媳和小孙子,只要施相不再为难凤卫,我扣着他们做甚?”

她随手取出一柄小小飞刀,纤白指尖灵巧转动,很快将柄上流苏打了一个圆圆的结,递给郭原,说道:“转交小观,让他放人。”

郭原明知那结扣必是他们师门间约定的表记,连忙取来一个黑漆填金托盘,小心地托过,奔到殿外吩咐可靠内侍送出。

施铭远悄无声息地吐了口气,叹道:“多谢皇上主持公道!浩初虽被打成重伤,得闻妻儿无事,大约也可稍稍安心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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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郡主归来(二)

宋与泓笑道:“施相放心,朝颜妹妹素来这性子,打人就爱打头,看着头破血流的吓人,其实不妨事。别的不说,就说我当年和朝颜打架,多少次打得满脸是血,如今不是还好端端的?”

十一秀眉微挑,浅笑道:“你信不信?便是如今,敢动我的人,我一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宋与泓抚额道:“我信,我信……”

楚帝已笑起来,指点着说道:“果然三岁看到老!这性子,看来再也改不了了!”

云皇后不答,转头吩咐人传太医,命立刻带往小隐园替施浩初诊治。

施铭远见状,明知十一毫无退让之心,帝后及济王又是一心维护,也不便再生事端。

十一私调凤卫入京,劫持打伤大臣,恐吓当朝宰执,任凭哪条都是可能抄家灭族的死罪锎。

但帝后二人摆明了不打算追究此事,竟一如宋与泓、宋昀所愿,把这滔天罪行轻轻揭过。

——就像天下所有宠爱儿女的父母,发现孩子跟人打架,还把邻居家孩子头给打破了,无奈却无怨地替自家孩子收拾残局,绝不肯因此将儿女送官究办。

十一默然看着,抬手拂鬓间散落的碎发,又扶了扶鬓间的碧玉兰花簪。

云皇后便凝望着那根碧玉簪,叹道:“记得这簪子,乃是太后所赐。当日她最疼爱朝颜,若是知晓朝颜在她薨逝不久便离宫而去,想来也不安心。”

楚帝亦是黯然,“正是这话。颜儿在宫中住着的日子虽不如薇儿、询儿长久,却向来和太后投缘。这些孩子里,太后最疼惜的就是她。”

云皇后便道:“便是冲着太后,颜儿,你也不该再说走就走了吧?隔几日随母后一起去祭拜太后,也好告慰太后上天之灵。”

帝后二人借着太后说事,用意却再明显不过:想留下这个女儿。

十一目光有些飘忽,侧过面庞并不与养父母对视,却正见到宋与泓不知兴奋还是担忧的目光,以及宋与泓身后韩天遥那幽杳的深眸。

宋与泓自有城府,但在十一跟前,他始终一泓可以看得到底的泉水,再怎样激荡奔腾,都不曾掩饰过他的底色;而韩天遥却似深不见底的幽潭,独处高崖之下,习惯性地波澜不兴,宛若一潭静水,并不容人看清其中的漩涡。

但到底是他不肯让她看清,还是她不愿意走得他身边去细看?

即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此刻她都能看到他幽深眼底萦出的丝丝暖意。

于她是个艰难的抉择,于他则轻易得很。

无论她做出的是怎样的抉择,她的身后将有他。

十一低头压住自己的额,慢慢地揉着,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已全无谈笑制敌的潇洒和利落。

宋昀在侧叹道:“听闻琼华园一直有人整理打扫,至今花木葱茏,屋宇齐整。可惜碧玉之堂空在,琼华之室虚守,却两年都不曾等回主人。”

十一听得他声音委婉温和,不觉心弦微颤,举目而望。

宋昀如今贵为晋王世子,以晋王那等病弱不能视事的身体状况,想来很快就能成为当朝最尊贵的亲王。

但一眼看去,他的衣饰虽华贵,却依旧简洁清慡,瞧来跟布衣时并无太大差别,淡雅温润如琼枝玉树般的气韵一如既往地令人心旷神怡,更令十一心神恍惚。

他瞧着十一清莹湿。润的眸子,眉间愈添神采,轻笑道:“好在如今郡主已经回京,有的是时间探故园芳糙,忆故人情深。若宁献太子在世,想必也盼望郡主长留京中,平安喜乐。”

提到宁献太子,旁人犹可,云皇后已撑不住,拿了帕子拭眼角泪水。

十一红了眼圈,一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