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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217)

施浩初听她说得殷切,目光里不掩担忧,不觉伸手抚向她蹙起的眉眼,又替她扯了扯肩上滑落的外袍,笑道:“也好。我在这边伴着你便是。”

聂听岚便松了口气,看他遣出大武,便邀他至琴案边听她抚琴。

闻博犹不放心,却走到窗外和小武说话。隐约听得是在跟小武述起人大致相貌,想来还是不大放心,希望能问出些眉目。

施浩初颇有文采,琴棋诗词都有涉猎,听聂听岚奏琴时便以指叩桌,低眉轻轻相和。

这时忽闻窗外小武一声惨叫,聂听岚一惊,指下一根琴弦已然绷断。

施浩初忙道:“别怕,我去瞧瞧。”

他拍拍聂听岚的手以示安抚,自己却已飞快起身,冲向窗前察看。

聂听岚略顿了顿,便已站起身来,提起裙裾急急奔向他,“浩初,小心!”

施浩初一眼看到窗外闻博正徐徐将沾着血的长剑自小武胸前拔。出,惊骇之下,一把抓过走到近前的聂听岚,边往门外奔去,边叫道:“阿岚快走,有陷阱!”

这时,他后背猛地一凉。

那种冰凉的触感陌生而可怕,正如他一回头见到的聂听岚那张恐惧却决绝的脸。

他始终不敢相信捅入后背的那一刀是她在动手,艰难地转过身,努力地想看清他这个同c黄共枕五年之久的妻子。

聂听岚因他的注目连退了十余步,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倚山而建的屋子,墙壁后便是山壁,越发地冷而硬,退无可退。

锋利之极的短匕“当”地落地,血迹星星点点撒于地面,并不刺目;但聂听岚洁白的手上却在拔匕时染满了血。她退缩着墙边时,手掌便忍不住蹭擦在衣衫上,那烟白的衫子立时多了许多狼藉血印。

冰凉的触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灼般的疼痛。

施浩初吃力地喘着气,颤抖的手指向她,问道:“为什么?”

聂听岚喉嗓间仿佛被什么掐住,好一会儿才“格”地笑出声来,“施……浩初,当年你抓了我父亲,强逼我跟你的那天,便该想到如今!”

忆起从前之事,施浩初细长的眼在痛苦里眯起,面容有几分扭曲。

“我最初逼你不假,可如果不是你父亲不检点,怎会被人抓。住把柄?若非施家,谁能保得住他后来的荣华富贵?我疼你宠你,哪怕你跟施家的对头暗通款曲,我都百般维护,不让父亲知晓……五年,捂不热你一颗心便罢,还换来你一刀穿心?”

他仔细一想,便悟了过来,“是了,你这次逃出,就没打算过回头!故意百般认错赢回我信任,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借刀杀人,然后杀人灭口!你挡不住韩天遥渐渐倾心朝颜郡主,只能设计杀了朝颜郡主,然后嫁祸施家!我若死了,自然也只能算到凤卫头上……你为韩天遥成了寡。妇,又回不了施家,韩天遥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没法再把你推开,你……怎能这般毒辣!”

施铭远当权已久,施浩初随之见惯风云,玩惯心计,再不料自己费尽心机娶回的妻子竟也心机深沉至此,再也忍耐不住,踉跄着向她扑去。

身后,有寒冽刀光闪过,一溜鲜血高高溅到墙壁,施浩初便再站不住,重重扑倒在地。

他努力抬起脸,便看到闻博冷沉的面孔。

原来心中疑惑便也破解,他一把攥向闻博的腿,吼道:“五年前的那个男人……是你……是你……”

闻博再抬刀,聂听岚的惊叫声里,施浩初的臂腕已被斩下。

施浩初不甘地抬起头看了眼聂听岚,下颔磕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聂听岚看着满地鲜血和这个曾和自己至亲至近的男人,浑身哆嗦着,慢慢蹲下。身去,泪水直滚下来。

闻博将施浩初的尸体拖到一边,将聂听岚扶到那边c黄榻上坐了,低头瞧了半晌,轻声道:“不必难过。如你所说,当日。他逼你之际,便该想到如今后果。何况施家父子作恶太多,也该受点报应了!”

聂听岚无力将手搭在衾被间,依稀还能感觉到不久前颠凤倒鸾时留下的轻暖,不觉打了个寒噤,雾气氤氲的黑眸便愈快地垂下泪来,哽咽道:“便是有报应,也不该由我出手吧?他说的原没错,到底是我父亲不检点,方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她不敢再去触碰衾内余温,双手掩着面庞,泪水慢慢从指fèng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