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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290)

明明已经背负着如此丑恶的疤痕,明明不过最寻常的素白衣衫,为何看着她,还只是满心忐忑,唯恐她下一刻便拂袖而去,留下他满怀孤冷,不知所措?

“阿昀,你想说什么?”

十一饮毕一盏茶,再转眸,已满目清莹,明灿若银河闪烁,再无半分醉意。

宋昀凝了凝神,才道:“柳儿,你和南安侯之间,恐怕有些误会。这些天,他一直在找你,找得很辛苦。我听他提起过回马岭之事,听说他原意只是想将你留在回马岭,并无害你之意。”

十一侧头一想,笑道:“是了!他未必想要我命,可惜他的老相好却容不得我。当日为了她这段旧情,她会联络我对付她夫家,后来见我和韩天遥走得亲近,自然也可能联络别的倒霉蛋来对付我。何苦来哉,明着跟我说一句,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得多犯贱才去掺和他们!”

宋昀道:“施少夫人罗敷有夫,自己不知尊重,存了红杏出墙之念,焉能怨得别人?只是你和韩天遥一处,的确碍了太多人的眼,自然免不了多少人暗中挑事,只愿你们不睦。”

他亦坐到桌边,自己斟了茶饮着,才微微笑了一笑,“包括我。”

十一睨向他。

宋昀垂睫看着她腰间柔软垂下的丝绦,“我不觉得韩天遥对聂少夫人还有多深的情意。不过你厌憎他了,我乐见其成。”

十一道:“其实,很多时候还是醉得糊涂好。没那么清醒,似乎更快活。”

宋昀沉默了片刻,说道:“对不起,柳儿。那夜琼华园之事,可能与我有关。”

十一拂着自己终于恢复了几分光泽的长发,漫不经心道:“怎会这样说?我倒不信你真能帮着那些人囚我害我。”

宋昀沉默了更久,才轻声道:“先皇驾崩之事,施相早有打算,我事先并不知晓,入宫后发现琼华园失火,才想到你可能也在相府算计之中。”

十一叹息,“儿子都升天了,还能如此用心地经营他的权势,也算他能耐!”

宋昀苦笑,“我却只记挂着你那般病弱,还中着蛊毒,所以和于天赐打探过,相府中擅用蛊毒的有什么人。虽未提及你中蛊之事,但他若事后和施相说起,施相不难猜到你已中蛊。且于天赐虽是施相的人,到底和我有师徒之谊,深知我心思,只推说离间你和韩天遥,暗中命人在袭击琼华园之时,假作受了南安侯

之命,好令你和你的凤卫与他心生嫌隙。实则……此事委实与南安侯无关。他从不曾和施相联合,只是曾秘密联系我,说愿助我承继大统。”

十一盯着他,眸子渐渐黑寂。

许多事本就有些破绽,她也并非毫无所觉。

长醉不醒,多少的感慨,多少的刻意,谁也说不清。

宋昀面庞便又红了些,低低道:“柳儿,你知我出身。我不想用身不由己来为自己开脱,但很多事我的确干预不了,连对于天赐,也不过背地里怨责他几句。说来只怪我自己太心急了些,才让他看出了端倪。否则他们那夜便是动手,只要蛊毒不发作,你也未必逃不开。”

十一道:“若我逃开了,奔入宫中,两下里撕破颜面,你岂不更尴尬?”

“……”

宋昀有些不敢看她的清莹眸子,好一会儿才道,“我的确是个尴尬人。”

十一叹了一声,提壶倒茶,顺便也替宋昀斟了,才道:“也不算尴尬,总是宋氏子孙,高祖后裔。你莫忘了便好。”

宋昀道:“不敢忘!”

“不知这样子会不会吓到我那些凤卫们……”

十一抚向自己脸上的疤,又摸向腰间,“我的剑呢?”

宋昀已知她有心振作,忙笑道:“我明日找给你。”

“嗯,隔些日子我得出宫去看看我的凤卫都怎样了……小珑儿还在韩府吧?我需将她接到身边来。她是我妹子,与韩府何干?何况她还是……”

十一顿住,向窗外瞧了瞧,却再不见洒落一身阳光的明朗少年。

再不见陪伴她多少年的小观师弟。

她眼睛湿。了湿,却飞快地将泪光霎去,站起身来四下里看。

“酒呢?怎么又忘给我拿酒了?小糖,取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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