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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问镯(13)

我也早看出,不管是唐逸宁,还是唐逸成,都是不喜招惹事非的翩翩公子,标准的传统文人,叶儿怎会一反常态地和这两个人不和?

是与他们瞒我的事有关,还是与叶儿的身孕有关?

唐逸宁几乎每天都会来瞧我,不过问些日常起居的情况,然后陪在我身畔,或弹琴,或看书,悠然自得待上一阵,直到我暗示天色不早,或少夫人正等他之类的话,他才告辞而去。

杨轻蕊、唐逸成也常过来瞧我,杨轻蕊除了陪我说话玩笑,还常带些衣物、零食之类的东西给我,明里暗里,都在劝我尽快嫁入唐家,别让萦烟占了唐逸宁的心;而唐逸成看来很希望我能恢复原来的记忆,不时提起许多过去的事试图点醒我,诸如幼时叶儿曾在捉迷藏时躲入水缸,或母亲去世时躲在厨房哭得不肯出来之类,讲了很多。

可惜我还是什么也记不得,只是在晚上时梦境更加凌乱黑暗,常常莫名其妙地哭醒。

我没那么柔弱爱哭吧?

难道是叶儿还有些记忆残留在体内?

或者,属于她的记忆根本不曾消失,只是以一种我不了解的存在方式,悄悄潜在了这具躯体内?

瞧得出叶儿的人缘很好,每天我和十六儿到园中散步,下人们大多是笑脸相迎,我本没觉得所谓的奴仆就低人一等,便常常立住了和他们闲扯家常,顺便研究一下这些人的生存状态和心理状况,也算是一种生活的积累,对我没打算放弃的写作生涯大有好处。

大约这也算是一种亲和力?如今,关于“小夫人”的揄扬声,已经传遍了唐府,素常待在阁中,也常会有下人剪来新鲜的各色折枝花儿给我们cha瓶,刚冒出尖儿的小笋,也给剥洗得干干净净,天天送我煮汤吃。

我对那个不知谁起头叫开的“小夫人”很是不慡,杨轻蕊听说也是不慡,但她随后说的话让我更不慡:“什么小夫人小夫人的,真难听,也叫少夫人得了!”

还是十六儿笑着回答:“如今,小夫人和比少夫人得人心呢!”

杨轻蕊这才不提让人也叫我少夫人。

因为我刻意避着萦烟,或者因为萦烟也在刻意避着我,我和萦烟许久都不曾正式会面。但同在唐府,想完全避开,还真不容易。

这日晨间,我照旧带了十六儿离了我那小小的偏院,一边欣赏着露盈花梢,莺穿柳带,一边和那些渐渐眼熟的仆役侍婢们笑着打招呼。

正边走边和十六儿说笑时,冷不防一个拐弯,已见到萦烟身着银红褙子,粉纱披帛,领了一名侍女端正站在一株紫玉兰下凝望着我,肩背却是挺直,用清冷而矜持的面貌,强撑着唐家少主母的气势。

下人的流言,以及“小夫人”的戏称,能传到我耳边,自然也瞒不过她;方才我一路漫语轻笑,只怕也已落入她的耳中。

虽是避之唯恐不及,我也不想和她闹得太僵。她既端架子,我就上去见一回礼吧!

盈一抹淡淡笑意,我不卑不亢上前见礼:“叶儿见过少夫人!”

萦烟神思略见恍惚,声音倒还轻柔:“我听说,你原先是在大公子房中服侍的侍女?”

我尚未着恼,已听得身畔的十六儿很清晰地哼了一声,不屑之意,言溢于表。

五十步笑一百步,萦烟以出身来rǔ我,也着实不智了些。

唐家的保密工作显然做得不好,唐府上下,大约罕有人不知她曾是青楼名妓,即便是九千岁的堂侄女,在那等风尘之地滚了这么久,绝对不比大户人家的侍婢高贵。

绑架我的“未婚夫”

我无声地横了十六儿一眼,制止了她的无礼神情,这才微笑道:“也许……是吧?不过我似乎生了什么病,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只记得唐逸宁对我很好,还记得……杨四小姐一直说我是她的结拜姐姐……”

我凑近了一点,轻轻说道:“还是从小儿就结拜的呢,少夫人相信么?”

她敢这般矜持和我说话,无非尚有个无法考证的九千岁堂侄女身份,可杨轻蕊却是当她的面说得明白,我是她结拜姐姐。

萦烟那点过朱脂的唇微微一动,慢慢弯过柔美之极的弧度来:“叶儿姑娘与众不同,我可是从姑娘入府第一天便看出来了。早想着和姑娘叙叙了,这一阵身子不舒服,也不及去拜会。前儿有大内赏下的几匹绢锦,我正想着给姑娘送些去,却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花色,可巧见着姑娘了,不如到我房中去,挑几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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