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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风暖碧落(246)

何况,此时,他的头发披散,干净的脸庞洁白如玉,杨定便是再心不在焉,也知自己看走眼了。

眼前这个话很多的小家伙,分明是个已经长成的二八少女。

秦韵抬眼,看到了杨定瞪住她的吃惊情形,顿时脸一红,做一个鬼脸,尴尴尬尬地笑了起来。

月上柳梢,风动青丝,那少女笑容明媚如春,眸子如黑珍珠般灿亮着,颊边更有一对深深的梨涡,如盛酒意,望之欲醉。

杨定手中的布鞋不自觉跌落在地,呆呆地望着秦韵,也似饮了醇酒,满心绵绵欲醉。

多少时日以来,杨定一心盼望着的,便是在另一张色若梨花的容颜上,能够出现这样饱含春意的深深梨涡。

可她的笑容总是太少,连眼神也永远凝着冰,永夜般幽黑着。偶尔的几次笑颜如花,连同那深深梨涡,早已刻在他的心上,并忽然地与眼前的少女重合。

秦韵见杨定失神,也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跑过来,匆匆捡了跌落在地的布鞋穿了,才讷讷地问道:“你怎么啦?”

杨定恍然大悟,忙别过脸去,负了手苦笑:“你是个丫头?”

秦韵鼻子皱一皱,带了几分淘气的得意,笑道:“我没说我不是个丫头啊!我只是不敢穿女装赶路,才换了我弟弟的衣物出来。”

她垂着头,用力将衣衫往上拉着,试图掩住太过暴露的肩颈,狼狈地嘀咕:“你的衣服太大了。”

杨定蹙眉,道:“先去睡吧,明日如果经过大些的城镇,我去你找两件小些的衣衫来。”

秦韵笑着应了,一眼看到铺得整齐的糙席,欢呼一声,即刻扑到席上,打了个滚,才翻身坐起,笑嘻嘻地凑到杨定身畔,帮他从行李中取出干粮和饮水,一起吃了,才舒适地叹一口气,卧下睡觉。

杨定默默坐到一边倚树休息时,秦韵支起身,低头再看看并不宽敞的糙席,笑道:“我再向你借件外衣好不好?”

不待杨定答应,她已从杨定包袱里抽出一件衣衫来,铺在离糙席距离半尺的地方,自己窝上去睡了,闷闷道:“我知道你嫌我脏,我睡远点就是,不占你的地方。”

杨定走过去,拍拍秦韵的头,道:“我没嫌你脏。你是个姑娘家,我总不能和你挤张席子吧?”

秦韵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将头悄悄地埋到自己的手臂下,她低低道:“我们家很穷,我和姐姐、弟弟挤一张c黄,哥哥去年才搬到新盖的耳房里住,原来也是睡在一处的,有什么啊……”

杨定心神只是倦怠,料想她原来粗生粗养惯了的,不抵碧落自幼在慕容冲身畔,虽习了一身好武功,生活习惯上却多少沾了慕容皇室的精致,遂也不再客套,自顾在席上卧下。

情永韵如歌:青杏儿 多情却被无情恼(一)

睡至半夜,只觉腿部有些沉重,忙睁眼时,却是秦韵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自己身畔,一条腿以很暧/昧的姿势挂在自己腿上,熟睡的脸庞安谧而红润,颊边似还隐着一点笑意,梨涡微微地陷着。

当日他千里相伴,护送碧落去南方寻苻坚时,那个平日清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也曾这般不知不觉地靠近他,用很不雅的姿势挂到自己身上,与他偎依着汲取彼此的温暖。

可那是冬天,那样寒冷的气候,两具躯体相互吸引靠近是人之常情,现在却是这样的大热天,这丫头不嫌热么?

杨定正想将她推开时,又默然顿住,手指缓缓抚向那细嫩的颊边连睡时还凹陷着的笑涡。

如果她肯这般笑,如果他离开她,她能这般笑……

他便是饮下那爵绝酒,大约也没这般不甘而揪心吧?

不过,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了,幸或不幸,都已不是他所能干预的。

饮下那杯酒,舍下那纠缠不清的流苏剑穗,他与她再无干联。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他相信,只需要一点时间而已,他还会是那个杨定,来去不羁笑行天下的杨定。

秦韵的皮肤很光洁,指尖的触感紧致而有弹性,依稀便是那个开满桃花的小村,碧落偶尔肯撤去心防时,也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侧,由着他挑动发丝,抚上那洁白沉静的面庞。

一切美好,已是曾经。何必再去留恋那一去不返的东逝流水?

杨定正要悄然抽回手时,秦韵动了一动。

明亮的月光,将糙烟淡淡的霭气照得越发稀薄,照在这少女的脸庞上,清晰得映出了那如桃花般鲜艳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