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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风暖碧落(51)

青黛瞪着碧落,一时呆住。

碧落吐了好一会儿,才觉胸腹间松快了些,用帕子擦着秽物时,已看到了自己的指甲。

幽幽的绫纱灯下,那本该粉白如玉的指甲,青中泛灰,如蒙了一层令人心悸的黑气。

“青黛!”碧落蓦地叫起来:“有没有去请太医?”

青黛急急答道:“已经去请了。不过……这,这都是怎么了?”

碧落眸光尖锐地凝聚起来,抬头望向廊外的天空,声音冷寒如冰棱交击:“有人下毒!”

“啊?会是谁?”

会是谁?

碧落也想知道。

这寒冷雨夜的天空,被院墙檐角分割为不成形状的一大片,黝黑不见底,如巨兽的大口,随时仰首俯视,一口吞下眼前的所有人,所有事。

与外间两名嘶叫的宫女相比,慕容夫人很安静。

她伏在c黄边,紧按住腹部,随着腹部的收缩,身体也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呕吐着,却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细眉清眸,不改端庄,只是冷汗涔涔,早将她的衣衫浸得透了,连柔软的发丝,也失去了明亮的色泽。

“碧落……”

她远远看到了碧落,向她伸出了手,眸子里涌出的悲伤和无奈,雾岚般笼下,连圆润晶莹的面庞,也似看不清晰了。

“夫人……”碧落惊叫,冲上前去,紧握住她的手。

那手冰凉得如同在雪水中泡过,连颜色也是冰雪那样的白皙,执在手中,已感觉不出属于活人的生命力,让碧落的心都在瞬间沉入雪水之中,凉得阵阵心悸,连自己的不适也感觉不出了。

慕容夫人恍恍惚惚地轻笑着,揉弄着碧落纤长的手指,低低地问:“碧落,花开一时,人活一世,怎样才算做了点什么?”

碧落记起了傍晚时自己一时感慨随口所说的话。

她只是不甘心那样受着上位者的摆布,不甘心这样无声无息的活着,然后死去。

冒然听慕容夫人如此发问,碧落也迷茫了:“我想……便是让人能记住吧?记住……一时的美好,一时的璀璨,或者……一时的幸福……”

忆旧游 伤心铜雀锁秋风(一)

<span>“噢……”慕容夫人唇角的弧度柔和美好,看来像是笑,那清澈宁谧如深深秋潭的眸子,却涨起了潮,那样渐渐地溢满,渗出,顺着眼角晶莹滑下。她低低叹道:“一时的美好,一时的璀璨,一时的幸福……碧落,你有过吗?”

有过吗?

与慕容冲十年的相处,算是美好幸福的生活吗?

那样温柔地看着他,为他忧伤,为他悲哀,为他失望。却到底能,温柔地看着他,伴着他,陪着他。

如果那是一种幸福,幸福也是哀伤的。

碧落忍住号啕大哭的冲动,低哑着嗓子道:“或者……有过吧!”

慕容夫人满是泪光的眼睛里,慢慢积攒起了然的笑意,声音如蚊蚋般低不可闻:“或者……我也有过。不过……怕是没人能将我记住吧?”

“不,不会的!”碧落想劝,但忽然间发现自己无从劝起。她该说,让她放心,即便她死了,也会有人能将她记住?

她那同样泛着青紫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忽然冲到门口,嘶声大叫:“人呢!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为什么太医还没来?为什么……啊……”

她叫不出声了,积蓄在胸口的气团,终于在拖长的高叫声中破碎,裂成泣不成声的痛哭。

“太医们全都去了甘棠宫了……说是蔡夫人病情加剧,全去诊治去了。”

有宫女匆匆走来,单薄小衣罩着的外衫淋湿了大片,显然刚从太医院回来。

“那快去甘棠宫请啊!”

碧落一时顾不得想蔡夫人为何恰在这时候生病,急急催逼。

“向公公去请了!”

宫女匆匆地回答着,忽然望向夜雨之中。

一个内侍提了盏灯笼,也没打伞,湿淋淋地从雨中钻了过来,满脸的惶急,正是紫宸宫的主事太监向公公。

青黛飞迎过去,叫道:“向公公,太医呢?”

向公公满脸是水,也顾不得擦一擦,叫道:“没来,没来啊!甘棠宫那些人……那些人狗眼看人低,一听是紫宸宫的来请太医,立刻便将我赶出来,连门都没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