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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风暖碧落(70)

碧落一惊,忙笑道:“难道女孩子的私房话,你也想听么?

杨定嘻嘻笑着,还待来纠缠,忽听身后脆生生地响起苻宝儿的嗓音来:“杨定,你日日和碧落在一处,难得今日空闲了,也不陪陪我们么?”

杨定回头,苻宝儿正携了苻锦儿站在自己身后,眉梢眼角,尽是不悦郁闷之色,顿时头疼起来,陪笑道:“两位公主要去哪里?杨定陪着便是!”

苻宝儿立时笑起来,一拽杨定袖子,道:“咱们看梅花去!”

苻锦儿却道:“这么大雪天,梅花有什么好看?宫里的青梅红梅朱砂梅,不是多得很么?”

苻宝儿拉紧了妹妹的手,笑道:“这宫里是宫里,哪抵得上这山野之中气韵天然,景致别具一格?杨定,你说是不是?”

杨定一边应和着,一边觑眼看时,碧落一袭雪白狐裘,已施施然步入侧门,转瞬不见影踪。正觉有些无奈,要和苻宝儿等离去时,忽见两名侍卫相视一眼,一声不吭也踏入侧门时,背上立刻泛出一层冷汗来。

凭直觉,他已发觉今日的碧落很不对劲,以前的她从没有那么话多,从没有那样脸红,也从没有那样微笑,色若梨花,晕若明霞……

五重寺,云碧落,释雪涧,北地,慕容氏,许多线索芜乱如麻,顿时在脑中纠作一团。

“还磨蹭什么,快走啊!”杨定正发呆时,已听得苻宝儿不耐烦地怒喝,忙应一声,急急跟上二人。

凤仙引 共捻青梅说夜长(三)

一侧的小小禅房里,释雪涧果然泡了好茶,不紧不慢地递给碧落,自己也不紧不慢地品缀着,望着窗外的雪花徐徐道:“是上次下雪时,我在梅花上收集的雪水冲泡的,还算清香吧?”

碧落喝得很快,再也品不出是茶香还是梅香。

释雪涧可以不紧不慢,碧落却做不到。顾不得舌尖是不是给茶水烫得麻木,碧落急急问道:“他呢?”

“他?”释雪涧雪亮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缕属于尘世的玩味之色。

碧落吸一口气,嗓音微哑:“二月廿二,有凤来仪。二月廿二,本是……他的生日。”

玩味之色渐收,释雪涧的眸子渐觉深沉:“碧落姑娘,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说的什么?”碧落冲口问出,然后又顿住。

她其实并没有忘记。

释雪涧说,秦王是仁德之君。

她还说,若起战乱,天下百姓首当其冲。

同样的话,杨定也曾再三暗示提醒,生怕她对秦王不利。

可他们怎不想想,秦王雄兵百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小小一个云碧落,生死俱在秦王掌握之中,又凭什么去对秦王不利?

就凭,慕容冲那执着不息的报仇信念么?

释雪涧雪亮的眸光,灼出刀光般的凌厉冷光,盯得碧落一阵地不自在,正要强辩时,只听释雪涧带了几分散淡,漫声说道:“从塔后的高崖边绕过,尽西处有几株青梅,那里冷清,去的人少。”

碧落还待细问,释雪涧已别过身去,端着茶盏,对着窗外雪帘出神。漫天白雪映入她的眼底,连瞳仁都是荒凉的净白,孤漠地仿若从不曾说过话,更不曾提点过碧落,青梅之下,有凤来仪。

手中的茶盏似在不自禁地颤抖,搁到案上时,也在格格地响着。

猛地,碧落扔下茶盏,也不顾那盏好茶被倾翻在黑漆条案上,便冲了出去,冲进那无休无止般打下的雪霰之中。

茶叶茶水,沿了案边淋淋漓漓,然后嘀嗒而下,似谁一串串的泪珠。

释雪涧回过头,慢慢扶起倾翻的茶盏,却没有理会那泪珠般滴落的茶水,反将自己的茶盏也放了下来,缓缓走到正中的那个禅字跟前,跪倒在蒲团之下,合什低语:“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弟子又错了。弟子有私心,愿受果报!”

眸光渐黯,灵气渐敛,若有若无的叹息间,这个有灵异之称的佛门女弟子眉峰深锁,蹙愁如山。

旁人见到的是漫天晶莹的雪光,为何她见到的,却是血光如火?

禅寺的西侧,果然人迹罕至,雪已渐渐堆起,没去了未及萌芽的青糙,周围的雪白,正如碧落一身洁白的狐裘。

在那光洁如白缣的雪地,踩上一行浅浅的脚印,碧落已见到那处陡峭的斜坡上,几株青梅花开如豆,淡淡的粉碧花朵,在雪中潜度暗香,比起红梅腊梅的绮旎风流,别有一种静默幽娴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