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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不做你的爱妃(44)+番外

但宋琛和他的征西骑兵并没有下船。目送着我和萧宝溶及惠王府近卫分乘上两艘看似普通的木船后,这位冷睿机警的青年将军便带军悄然离去,似断定我们定可平安回到江南。

我再次见识到我这三哥的行事细致周详。他并不急着离去,令船只依旧隐于暗处,静候天色晦暗再行渡江,以防落人眼目。

彼时已是江波粼粼,在夕阳最后的明灿光辉中摇动,如一大块无边无际铺展开的金色锦缎,随着风,悠缓而优雅地轻轻拂动。

一只打渔的竹筏,缓缓行在江心,恰被金色的余辉耀住,泛着宁谧无澜的静静辉芒,如一纸温柔静默的剪影。

我立于船头,江风淡荡,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声,高高鼓起,心下的纳闷也越聚越多,并不能随风吹散。

忍不住,我问道:“三哥,不是说有近二十万的魏军集结于江南,准备渡江南下么?江边怎的还会这般宁静?”

萧宝溶负着手,如玉的面庞镀了微微的金芒,宁静高洁,更显风华出众,令人目眩神移。他淡淡笑道:“他们从广陵南下,走的是荆南渡,离这里少说有百里开外。想魏帝与萧彦有杀父之仇,在广陵延宕这许久,多半在等着萧彦出现,好与他放手一搏。”

眸光转过远远的一线江南河山,他的讥嘲也是淡淡的:“这人久经沙场,大约早不把庸懦的永兴帝放在眼里。萧彦又在闵边经营了十多年,根深蒂固,若不趁此将他引出,即便魏军占据了江南,也未必能将萧彦怎样。这拓跋轲,已把江南三千里大好河山当成他的囊中之物了,永兴帝居然以为用区区江北之地,便能满足此人的狼子野心,真真可笑。”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五)

他的话语之中,已经没再称呼我们的那位大哥为大皇兄,而直接用了很疏离的“永兴帝”,对他的不满显而易见。我给自己的亲兄长出卖一场,更是灰心,听萧宝溶对永兴帝这般生疏,反而一阵快意。但另一件事,却让我很不痛快。

“三哥,你的意思,魏军并不怕我们大齐皇族,反而忌惮顾虑着齐国大将萧彦?难道萧彦比大齐的帝王还了不起?”

似有水波的鳞光倒映入萧宝溶的眸底,带着暮色的薄凉轻轻跳动。许久,他才低声道:“或许,是。此次见面,他比我七年前奉旨巡边时见到时更深不可测。父皇对他深为忌惮,临终还吩咐永兴帝防范于他。我真担心……”

我等着他说完,可他竟没有说下去,不确定的淡芒在眼底浮沉片刻,他轻轻叹息一声,携我回到舱中,沉着而清朗地吩咐:“开船吧!”

担心萧彦有反心么?

我暗自揣夺,见他面色不豫,到底没和以往那般,死缠着他追问。

任何的斥责和教训,都不及现实的苦难更容易让一个人成长。纵然我还和以往那般,披着长发,挽着丫髻,有着俏丽稚嫩的容貌,我终究已不是原来那个任性跋扈到半点不愿为人着想的文墨公主了。

从稚嫩到成熟的过渡,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我无法回答。

我只会偶然在触到萧宝溶惆怅揪痛的眼神时,飞快地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而他也更小心地掩饰着,不让我看到他格外的疼惜和怜爱,分明努力想我恢复成原来那个纵性的公主。

欲颦还笑,咽泪装欢。我竟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照影,甚至比我更深沉更痛楚。

那一刻,我很想如以前那般,扑到他的怀里,哭着鼻子告诉他,我恨拓跋轲,我恨吴皇后,我恨不顾手足情谊将我交给敌人的永兴帝。

但我终于什么也没做。

他应该同样恨着他们。如果他能做到,他一定也会报仇。

我是他一手带大的阿墨,他像珠宝一样呵护着的阿墨。

我若哭了,他会更难过。所以我还是把眼泪留着吧!

我还要把哭的精神收起来,留着面对越来越不可测的未来,和那些也许从来都不可测的所谓亲人。

半倚在萧宝溶身上,随着船只摇晃,似连心都在一浮一沉,倒是浪花拍打船舷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正给那种摇晃颠得昏昏欲睡时,忽听得外面守望的近卫低声惊呼:“火!火!”

萧宝溶蓦然惊起,我忙提了裙,紧紧随在他身后,匆匆而出。

果然是火!

立于船舷往东眺望,夜风凄紧中,灰白沉郁的江面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偏于江南的一处江面正腾起隐隐烈焰,连天空都燎亮起来,远远看来,仿佛天水相接的尽头跳跃的一团红霞,诡异而肃杀,却不知隔了多少里的水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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