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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仙(156)+番外

顶多由着仙尊们处置,顶多连累了师父,顶多被丢进化魔池……他还可以去看昆仑山的落霞,慢慢地想着在一起的二百年。

便是孤鹜峰的紫堇,有了他这样绝美的男子相伴,也不至于那么孤寂。

尤其经历了青岚、一夕之事,关于仙魔的正邪之辨,忽然之间变得不再那么清晰。

现在回想起来,当日在卧龙村,怨魂出现之前,他见我苦苦试探,突然提到玉坠,原是打算说出真相的吧?

那时,景予问我:“若你如我这般,突然被人指认是魔帝血亲,你会怎样?”

我当时怎么回答呢?

我正因他维护怨魂而着恼,又或者说,我困囿于自己求之不能的爱情里怨愤交加,仿佛对他诸多指责甚至rǔ骂。

我仿佛还说,即便被指认是魔,我绝不会背叛师门,宁可被投入化魔池灰飞烟灭……

他终于不置一辞取我魂魄,我终于绝情狠心孤注一掷。

一着错,步步错。

痛爱一场,两败俱伤,如此惨淡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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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予。”

我摸摸他的脸。

其实我很想用双掌去捧一捧他的面庞。

自那年紫堇花丛里深深一拥,我与他二百年的感情立时水到渠成般修成了正果。

他在旁人跟前依然是寡言少语的木头一块,在我跟前却越发地热烈如火。

照常练完剑,他常拥着我,黑眸认真地凝注着我,一动不动地微笑发呆许久。我瞧他这模样甚是好玩,遂伸出双手去捧他的脸,把他好看的面庞揉来捏去,开心地格格直笑。

而他总是任我作弄,实在给闹得受不住了,便“噗”地笑上几声,拨开我的手,淡红的唇轻轻在我颊上啄一啄,把我抱在怀里快活地轻笑。

可惜我只剩了一只手。

我用我仅余的一只手去揉捏他的面庞,微笑着柔声唤他:“景予,该起来了!偷懒不练功,小心剑法生疏了,再被我打个落花流水。”

我向来贪吃爱睡,没事便躲在花丛里睡觉看天。可不论我躲在哪里,他都能找到我,和我说:“菱角儿,该起来了!偷懒不练功,小心剑法生疏了,再被我打个落花流水。”

他比我勤奋,比我聪明,若是真动手,其实把我打个落花流水容易得很。但他为了不让我输得着恼,有时候也会故意被我打个落花流水。

回去告诉师父时,师父总是很开心。

他道:“菱角儿,你一定要修成仙!我会看着你修成地仙,修成天界上仙……”

提到我的修仙之路,他比我还激动,有时兴奋,有时却会突然沉默。他像在无声地嗟叹着什么,眉宇间流溢着怅恨。

我只知自己是个孤女,因根骨奇佳才被师父带上昆仑,从未想过这其中还会有什么内情。

如今想来,师父必定是母亲至交,才会不顾我的生父是谁,硬生生压住我魔气瞒过众仙尊,将我收为弟子。如果昆仑认真追究下来,师父的罪过并不比我轻。

若白狼带我回昆仑,他自然会不顾一切救我。

可那又如何呢?

不过继景予之后,又多一个为我陷入危局的至亲之人而已。

景予的面颊冰冷冰冷,失了心的躯壳没有心跳,连血液也似停止了流动,再感觉不出一丝生机。

我闷闷地问他:“景予,你用心些,代我修成地仙,修成天界上仙,可好?”

他自然不会答我。

我又道:“景予,便是修成仙了,也需记得我。你记得我,我便一直在,知道吗?”

我应该永远听不到他的回答了,正如他不会知道我曾和他说过这些话一样。

我轻声道:“我喜欢你,呆子。”

所以你知道,或不知道,都已没那么重要。

我将顺从本心做我想做的事,不论对错;正如你也顺从你的本心做了太多的事,不论是非。

指间流光闪过,当日在东华台所取的仙莲已执在手中。

盈盈一株莲藕,依然摇曳动人,清艳奇绝,璀璨明洁的仙华如有形质,款款在玛瑙翠玉般的花枝间流动。

静静阖了眼,营魄抱一,涤除玄鉴,专气致柔,宛如婴孩。

这几日一直默念的法诀用仅余的左手缓慢地一笔一笔画出,艰难却绝无讹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