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之间(132)

“有这么久了吗？”

碎垠认真数数，似乎是这么回事。忘弦有隔段时间确认她状态的习惯，也知道她最近交了新朋友，来这里询问确实方便。

却怎么问到了，又不来找她？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问，皇道：“是闹别扭了吧！他瞅着我的眼神活像在说，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比我还清楚！”

皇边说还边模仿了忘弦的神之蔑视。

“这次的故事很精彩很复杂，就……忘了时间。”碎垠有些心虚，但提起故事眼睛又亮了，“是魔族兽族还有魔兽的三角恋情噢！”

“还有魔兽！太开放了吧！”皇满脸震惊，顺手拎起纸笔，准备记录。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不是每一个文字都会成真了。

第65章 愿茶3

碎垠见她这个架势，便拖了凳子坐下来，将这段时间看到的故事娓娓道来。

“……最后是魔兽赢了啊！”皇感叹完，又是一阵奋笔疾书。

“我记得你说过，研究爱情故事是为了那位神祇，你怎么……好像本末倒置了？”写到一半，皇随口揶揄。

“我懂，我保证，不会让他再来吓你了。”

皇咳了声，不好意思地撇开眼，“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敢嫌弃伟大的海神。”

“话说回来，那位神祇真负责啊！”皇不由赞叹，她光是处理这个小镇的愿望就常常写到手指痛了，有时痛到不想执笔便深刻理解碎垠不实现愿望是多么明智。

越是相处，皇就越明白，神祇也与人相似，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喜欢的，也有信奉的原则。碎垠不是没有同理心，也不是偷懒，她只是认为万物应该无拘束地自然发展，也有众生平等的意味。同样一只肥兔子，灵想要，人想要，饥肠辘辘的魔兽也想要，作为猎物的兔子也想要活命，帮哪边呢？

“我知道神没有实现愿望的责任，但还是想要祈愿有回应，不是没有办法，谁会求助呢！如果有以愿望为生，专门实现愿望的存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已经存在很久了，今天她终于说了出来。

“你曾说过要实现我的愿望，那么我的愿望就是这个吧。”这样说着，皇脑海里又浮现当初的那个属于孩童的神祇。她伴着她成长，从小女孩扮演到大姑娘。神祇的真实性格也许没有她表现出的夸张，她就像镜子，不同的尺度照出不同的模样，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真诚。

如此扭曲，是怕吓到她吧！

她们这些微渺的生命不可感知那份真实。

皇从她偶尔流露的小细节猜测，她的真实就是空，抛除一切事物映照之时，她是静止的虚无的。当绝对静止照进人的感官里，也许会使人空茫同化，也许会承受不住寂静而癫狂。

皇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经历的比任何一个童话都要童话。她觉得自己太幸运，她想分一点，让每一个人都能遇到愿望成真的童话。

“你实现了整个镇子的愿望还不够，连外面的愿望也想要管一管了吗？”

不过，确实是个好想法。

有这样专门实现愿望的东西，每次愿之月他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碎垠仔细琢磨，越想越觉得可行。

创造一个以愿望为生的种族，这样的种族必然与之前的种族截然不同，一定能给乐域带来全新的变化。

明黄色的巫女袍被初秋的风微微吹拂，皇站在湖边望着湖心那苍翠欲滴的巨树，上面挂满了竹筒，用于固定的细红绳也随风飘扬。这个湖原本只是树边的一圈水，随着神树生长，变成了一池，后来又变成了一湖。

虽然比不上浮月之乡的垠湖，但也是不可轻易触碰的神水，距离越来越远，悬挂竹筒就变得艰难了，尤其是只有她能越过这守护神树的水。她太老了，脸上的皱纹一道叠着一道，这让她看起来更像女巫而不是巫女。

她已经比当初捡到她的老巫女更老了，很久很久以前就老了很多很多。从第一道皱纹长出来后她便很少照镜子，因为她心里住着小公主。

她还记得这棵树种下的场景，那正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下午，神祇带着海神殿的特产回来，一种美味的鳞虾。毫无征兆地，神祇让她将屋前的空地扫干净，扫到一半又嫌弃她扫得太慢，遂拎了个扫帚帮忙。

打扫干净之后，碎垠拿出一个玉石瓶子，走到角落打开瓶盖，微微倾斜，一滴银色的液体从瓶口滴落，滴到地上，地板就像被投了石子的水面，泛起涟漪，眨眼之间那块地方就真的变成了水。接着，碎垠又向水中投入一个东西，而后就有幼苗从水中长出，又迅速抽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大树。

见碎垠似乎施法完毕，皇走近去看，这棵树奇异地扎根在水中，树根随意在伸长，微微起伏似在呼吸。水很清，却看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