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之间(83)

白蓝就这样跟着碎垠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光明神殿，神职人员三三两两从他们面前走过，却视若无睹。

白蓝觉得光明神殿内部也没有比外城更加精巧，相似的建筑与装饰，回环状的结构，隔三差五点缀着的晶石散发幽光，看久了也产生审美疲劳。

直到他跨越了一道屏障，催眠的圣歌瞬间从耳边撤离，截然不同的古朴建筑在眼前呈现，还是白岩，但就像是穿越时间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静悄悄的，没有再遇到一个神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意识到这点后他看向碎垠，确认她存在后又不禁好奇，视线往下落在她纤尘不染的鞋上。他能感受到她很努力地融入这个世界，但某些细节又能感受到她的固执，固执地不肯遮掩自己。

忽地眼前一亮，通体雪白的建筑突兀地出现，像是用整块巨大的玉石劈凿而成，浑然天成，绝对不是人力能造出的。

这才是真正的光明神殿，重重包裹中的核心。

白蓝仰头，根本看不到建筑顶端，后退几步却整个建筑消失了。

好像在说，只能仰望。

白蓝有些奇怪，自言自语般发问：“这里和外面……很割裂！没错，是割裂。那些只是人工堆砌的富贵，任何又底蕴的贵族都能做到，而这里是神迹。”

那玉石般的材质很通透，但又奇异的看不透，很好地隐藏了后面的景象。

“我好像见过类似的……”白蓝喃喃。

碎垠提醒：“是诞生地。”

“啊！”白蓝眼睛一亮，“没错，我见过，蓝色的透明的。”

那是条流动在虚空之中的河流，底下是大片大片孔雀蓝的晶石，那是时间的结晶。他在这里见过太多五彩斑斓，早将那片深蓝抛诸脑后，此时回想起又有几分怀念。

碎垠看着熟悉的光明神殿，内心涌起欣喜，然后才知道自己在这陌生时代里的彷徨。

做为第一座神参与建造的神殿，光明神殿的建材是光明神从自己的诞生地扛来的，说是只有这纯粹的颜色才配得上他。纯碎的光明构成的神殿与信仰交相辉映，即使在黑夜也明亮如昼，带着迫人却温暖的矛盾气息，令每个前来朝拜的生灵臣服，见之如见神明。

神殿落成之时光明神的信仰之力大涨，刺激了黑暗神也改造自家神殿。不同于光明神殿只经神祇雕琢，黑暗神殿是由信徒的构建打底，黑色的基调上点缀鼓动欲望的装饰，斑斓又鲜艳，再由黑暗神改变材质，最后各种色彩都充盈着魔族崇尚的力量，有一见动心神之称，在各族心底烙下欲望燃烧的印记。

白蓝看着神殿，不禁转头冲碎垠调笑道：“这个神殿有点像你，即使在黑夜里也散发着微光。”

“它原来更亮，大概要亮个一万倍。”碎垠很认真，还用手比了比。

白蓝惊讶，“怪不得要这么近才能看到，像个小太阳似的，太扰民了！”

可不就是小太阳，天上的那颗太阳其实就是光明本源的投影，而光明神殿直接将太阳的本体搬了小部分，名副其实的小太阳。

“走吧。”碎垠知道该往哪走了，那个点亮这层微光的信徒，以一抵万的光明的最后信仰。

殿内的摆设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拐角的那道裂痕也被小心保养。

“这是？”一路走来玉石般的墙面光滑无暇，怎么就突然破坏了，还没有修复。白蓝用拳头往中心贴了贴，裂痕就是从这里辐射开的。

这么硬的材质，拳头不痛么？白蓝心底忽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九渊打的，又被惹毛了吧。”正思索着，白蓝听到碎垠如此说道，语气中带着些随意，把内容换成打碎了花瓶也不会有半点奇怪。

“九渊是谁？”

“黑暗神。”碎垠说完，瞬间抓住了某样忘了跟白蓝说的东西，是——自我介绍太简单了，并没有带上与乐域关联的身份信息。

白蓝点点头，心想，黑暗神破坏光明神殿，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是神。”既然想到了，就要说出来，如此简单直接。

“什么？”白蓝怀疑自己听错了。

碎垠重复道：“我是空间神。”

此刻，白蓝很想吐槽一句，你是神那我也是神咯！可他直觉她说的是真的，她实在不像是会说笑话的。

这是很合理的，她是神，所以她对光明神殿这么熟悉，所以她习惯直呼神祇的名字。

所以肩负拯救世界的使命。

所以作为神的同族……自己也是神？

白蓝觉得自己脑袋过载快要烧掉了。

他这些年在这片土地上风餐露宿，同无数冒险者一样思考这一餐吃什么，又攒下多少个钱币，下一级该怎么突破，早把自己当做芸芸众生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