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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撩乱(269)+番外

虞嫣神色平静,只垂眸用膳,似对众人的打量全然不知所觉。

宴后,仆婢们收起食器,呈上茶来。

公主对萧寰道:“今年新茶未出,此乃去年的霍山黄芽。我教府中之人封入瓷罐,以香花窨制,不损其本味,反添些馥郁之气。你且尝一尝,看可有缺憾。”

萧寰应下,将茶杯捧起,抿一口。

少顷,他缓缓颔首,道:“姑祖母烹茶用水,当是来自城南玉龙泉。”

众人都露出讶色,公主道:“正是。”

“玉龙泉甘冽,烹茶亦乃上品,但与花香略有不合。”萧寰道,“若改用醍醐寺的明慧泉,当更为相融。”

听得这话,众人露出钦佩之色。

“殿下品茶,果世间绝妙。”杨氏笑道。

虞嫣也笑意盈盈,心里却感到匪夷所思至极。萧寰究竟是喝了多少这里那里的水,居然能够品一口就说出来。

“我听闻,虞女史是广陵国人氏?”沁阳大长公主也喝了一口茶,忽而问道。

虞嫣知道话题总会回到自己身上,答道:“禀大长公主,正是。”

沁阳大长公主道:“广陵国,我年轻时也曾去过。那是子昭尚未出世,广陵乃是一郡,山林河泽,甚是优美。”说着,她画风一转,“不过我今日接到华阳县主捎来的家书,在信中,她也提起了女史,却说女史京郊人氏。”

堂上有一瞬微妙的寂静,杨氏喝着茶,静静地看着虞嫣。

萧寰想开口,却听虞嫣已经答话:“禀县主,华阳县主所言确实。”

公主似笑非笑:“如此说来,你不曾对县主说实话?”

虞嫣正待答话,萧寰却出言打断,不紧不慢道:“禀姑祖母,虞女史之所以隐瞒,而是孤授意而为。”

公主看向他:“怎讲?”

“孤与虞女史少年时的过往,若传出去,必然遭人诟病。故而为了保全女史清誉,孤让其将前事省去,只说是在京郊相识。”他说,“此事,孤之过也。待日后见到舅母,孤自当与她赔罪。”

公主淡淡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你也知晓此事会遭人诟病。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则为婚,奔则为妾,这般道理,想来你也知晓。堂堂广陵王,当为天下人表率,莫似陈王一般,胡作为非,让你父皇面上无光才是。”

这话的意思十分明了,虞嫣明白过来,还是萧寰了解他这位姑祖母,这就是个鸿门宴。

气氛骤然有些不对,萧寰的目光沉下。

“外祖母多虑了。”王奕见势不好,忙打圆场道,“此事,圣上已经知晓了。”

“据老妇所知,圣上并未允下这婚事。”公主道。

“此事,姑祖母不必操心。”萧寰语气郑重,“父皇答应过,孤的王妃由孤择选。”

公主的目光也沉下,正待开口,却忽而听虞嫣叹口气,道:“殿下,莫再争执了,妾早说过,殿下当年那三媒六聘,只怕做不得数。”

这话出来,众人都愣了愣。

“三媒六聘?”沁阳大长公主诧异道,疑惑地看了看萧寰。

“正是。”虞嫣说着,怯生生地望着公主,道,“妾不敢相瞒,殿下当年遇到妾之时,妾父亲正在议亲,要将妾嫁给一家同乡。殿下与妾相识之后,便要阻止,说待他回京禀明圣上,便可将妾迎娶。但妾那父亲并不愿意,说妾出生之时,曾有高人为妾算过命,十五岁前定要出嫁,否则将有灾患。殿下见父亲执拗,却不让步,当即去请了媒人来,备下六礼,就在乡中置下了院子,将妾迎娶。”

众人:“……”

萧寰:“……”

他心里明白,自己那高洁的形象已然塌得干净。

虞嫣道:“妾父亲见殿下果真一片真心,这才允下。只是我二人虽然成礼,但殿下父母毕竟不知,也不成体统。殿下便告诉妾,他回京城之后会禀告长辈,再正式派人来将妾接过去。”

“胡来。”沁阳大长公主皱眉,道,“殿下乃皇子,你父亲莫非不知他家中长辈便是圣上?竟敢这般大胆应允婚事?”

虞嫣露出委屈之色,道:“那时,殿下并未明示身份,只说他是京城人氏,世代读书,祖父乃诗人,父亲乃书法大家。殿下为取信于父亲,还将先帝的诗写给父亲。妾父亲常年在深山居住,消息闭塞,不识先帝御作。但他平日最爱诗赋书法,对先帝的诗赞不绝口,又见殿下文质彬彬,书法出色,便也有了好感。父亲对妾说,从这诗中的意蕴可知,殿下的祖父乃端正良善之人,且胸怀宽广,心怀天下,让人见之景仰。这般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孙,定然也是正人君子,妾嫁了不会有错。于是,父亲便将这婚事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