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不假思索，冷笑：“那么他们可死了这条心。孤无纳妾之需，便是将来承继大位，亦不打算广纳后宫。”
王隆沉默片刻，道：“是为了那虞氏？”
“也是，也不是。”萧寰放下手中的文书，道，“孤且问舅父一事。”
“何事？”
“父皇既然与袁氏和周氏联姻，以图笼络，为何到立储之时，却迟迟不在梁王和陈王之中择选？”
“自是投鼠忌器。袁氏和周氏水火不容，无论圣上择选谁，都势必要生出一场动荡。”
萧寰颔首：“如此，舅父何以见得，孤若走上父皇这条路，将来便不会遇到相似之事？”
王隆知道他的想法，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手段将这后患解除。”
萧寰道：“父皇继位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又如何？他光是收拾滕氏，已经耗费了大半心血。为了对付滕氏，他一手扶起袁氏和周氏，后面却无力再将这二者弹压，以至于生出今日之乱。舅父，豪族门阀与皇权，乃如棋盘中博弈双方。一方得势，则一方退却，从无两全之说。先帝和父皇，欲玩弄平衡，借力打力，却反而被门阀架空。孤若哀而不鉴，岂非辜负父皇一片苦心。”
王隆目光深深：“故而，你打算不与门阀交易？”
“与虎谋皮，只会继续祸害天下。”萧寰道，“父皇苦心提携，让孤统领这数十万大军，便是希望孤可凭这本事，让朝廷摆脱泥沼。”
王隆没说话，少顷，长叹一口气。
“你还是那样。”他说，“放着好走的路不走，偏要要走那崎岖的。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这是何苦。”
萧寰看着王隆，忽然，想起了虞嫣。
那天分别的时候，她站在淡淡月光下，忽而回头朝他看来。
那笑容，干净而温柔，每每想起，他的心头仿佛绽开一朵花。
“正是因为人生短暂，孤不愿草草对付。”沉默片刻，萧寰道，“无论于公于私，孤都希望不枉此生。”
*
与往年一样，除夕之前，茉茉已经把年货准备好。
去年，茉茉赶着回家，春联福字灯笼以及其他各种小摆设都没帮她贴好挂好，最后是萧寰和虞嫣动手弄的。
今年，茉茉时间宽裕，说要过来给虞嫣装饰，却被虞嫣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好。”年前最后一次去公司的时候，她直接将茉茉手里的大包小包接过来，道，“不用你帮忙。”
茉茉诧异不已：“你自己来？一个人能行么？”
成聪贼笑，在一旁揶揄：“你忘了去年是谁帮她的？识趣点，别管这么宽。”
茉茉了然，也一脸暧昧。
虞嫣苦笑，心中长叹。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安绮对员工一向大方，年终奖每个人都拿了不少，道别的时候，个个喜气洋洋。
“嫣嫣，你过年的时候有什么安排？”成聪道，“和寰哥出国么？”
虞嫣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每次她消失，他们虽然都要给她擦屁股，但跟她在的时候比起来，日子轻松太多了。不用跟着她的行程鞍前马后东奔西走，也不用担心突然冒出什么需要公关的事，人仰马翻地开会发通告。
过年大家都图个清静，自然不希望被什么事打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
“不出国。”虞嫣道，“对了，我正要跟你们报备，大年初二那天，我要去一趟园馨福利院。”
第277章 年夜（上）
回到家里，皇帝仍住在三层的阁楼里。
原来的沙发太小，虞嫣给蔡瑜另外买了一张单人床。
王熙也得到了一张新床，按照他的要求，安放在一楼的玻璃门附近。
今年过年，这房子里注定会热闹。虞嫣为了不让自己总去想着萧寰那边，给自己找了不少事做，除夕这天一早起来，她就和滕蕙就忙碌起来。
皇帝没有出院的时候，虞嫣就让茉茉安排保姆过来搞了卫生，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各种东西装饰起来。
客厅里，花卉也早已经送过来，鲜花竟放，浓淡相宜，腊梅和百合散发着幽香。
虞嫣穿着围裙戴着手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把鲜花摆到合适的位置。
“这所谓玻璃，可否带些回去？”王熙望着外面北风萧瑟的景色，惬意地喝着热茶，“我在京郊的园子打算翻修翻修，要做一座五层阁楼。若阁楼四周也以这玻璃围住，冬日便可闲坐赏雪而不必担忧寒风透骨，岂不美哉。”
他自从过到这边来，各种想法就多得很。
滕蕙不接话，直接将一包彩灯和挂钩丢过去：“这是你的，挂到玻璃墙上。”
王熙也不推拒，将彩灯和挂钩拆出来，好奇地看了看：“如何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