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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重楼(10)

他那时虽只有十岁,可声音已十分清脆悦耳,听得那小姑娘一愣,略略止了抽泣,抬眼向他看来,却正好看见他红肿的头脸,一时呆住了。

沈燕澜此时早已将自己肿成猪头的事忘到九霄云外,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面容迷倒,立刻露出个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容:“我叫沈燕澜,是你的师兄。”

小姑娘呆了呆,终是轻轻喊了声:“师兄。”

见她这样乖巧,沈燕澜一时喜不自胜,凑上前去,在那小孩脂玉般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而后在弟子和小孩呆若木鸡的注视中慨然一叹:“可惜师兄今日便要动身去天山了,”他说着,趴在小姑娘的肩上悄悄耳语道,“小师妹,乖乖等着师兄回来娶你呀。”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沈燕澜抚了抚前额,又向符玉看了一眼,忽然察觉他那双漂亮的杏眼与记忆中的小姑娘绝无二致,不由惊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小师妹么!”

符玉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垂下眼睛道:“原来师兄还记得……”

沈燕澜一时更加惊愕:“可你……怎么会是男的?”

符玉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自己:“我本来就是男子,不知师兄当日为何会误会……”

沈燕澜怔怔看了他片刻,忽然十分失望地向后一倒,躺到榻上,喃喃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师弟,我还以为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在等着我呢。”

符玉默然片刻,侧身坐到榻沿上,低头看向沈燕澜,笑容腼腆:“可我这些年,确实是在等师兄回来。”

沈燕澜听出他这句语气十分真挚,一时也不好再去调笑,只好回以一笑,而后掩唇打了个呵欠:“连赶了几天路,我可是困了。”

符玉立刻回手挥灭了烛火:“师兄早些歇息吧。”

沈燕澜还记得他二人今夜同宿的事,向内滚了一圈,让出半边床榻:“别客气,一起睡吧。”

符玉规规矩矩地躺到了自己那半边,而后却并未急着入睡,却是问道:“师兄在天山这十年时间,扶光剑法想来已是大成了吧?”

沈燕澜微带着朦胧睡意答道:“还成吧,羽阳觉得我们这剑法火候还不到,可师父说魔剑子等人将要在武林中闹出一场大动静,我跟羽阳必须下山插手此事。”

“羽阳,便是天山派挑出的弟子么?”符玉又问,“可我记得天山这一辈应当是凌字辈,怎么那位道长却叫羽阳?”

沈燕澜方才还有些含混的声音忽然清醒了,低低道:“他不是与我们同辈的弟子,他辈分比我们要高一阶,算起来,天山掌门玄真道长是他的师兄呢。”

符玉像是吃了一惊:“他竟是玄真道长的师弟,可明明看着年纪还很轻……”

“他年纪本来就不大。”沈燕澜哼笑一声。

“可是……玄真道长的师弟算来应该是天山气宗一脉,”符玉显然十分想不通,“翠虚真人身为剑宗,他与聂师叔所创的扶光剑法也本该交由剑宗弟子修习,为何会挑了他?”

沈燕澜轻声咕哝道:“他确实出身气宗,据说当年就是因为天资出众,才被老祖师收作了关门弟子。怪我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初到天山时师父和翠虚道长问我想与门中哪位师兄一起习剑,我偏偏认准了他。翠虚道长初时有些为难,后来还是同意了,我二人从那时便一起修习扶光剑法,他为此也改修了内功。”他说到这,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天山剑法虽强,可毕竟是道门,掌门只在气宗一脉传承,若不是我非要与他共修这剑法,他将来是能当上掌门的……”

他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一把拉过被子将头蒙住,嘀嘀咕咕地道:“所以我猜,他因为这事,心里挺讨厌我的吧。”

☆、第五章

第二日晨起时,屋内已不见了符玉的身影,沈燕澜向来不在意旁人的事,故而也不以为意,悠悠哉哉地起床梳洗,而后飘然而出,在丐帮内四处游荡了起来。

他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腹内着实有些饿了,若是他老老实实拾级而下,便会看见等候在那里的丐帮弟子,然后便会被引到厅堂内享用颇为丰盛的茶饭。可惜他向来不肯走寻常路,却是从竹屋前的栏杆上一跃而下,又在后山的凌乱怪石间几个起落,最后一直荡到了芦苇丛生的洞庭湖边。这里自然没有茶饭,只有几只闲憩在水中的长足苍鹭,尖着鸟嘴满脸傲慢地向他望了两眼。

沈燕澜只稍稍犹豫了片刻,很快便伸出食指,眼看就是一招师传绝学“卷云指”,却在出指之前忽地闻到一阵扑鼻香气,不由转过头来,这才看见几个穿着破烂的低阶丐帮弟子正围坐在湖边,不知在吃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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