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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重楼(26)

那边羽阳又静了静,忽然起身,而后抓着沈燕澜也站起身来。沈燕澜虽然手脚行动自如,可到底先前受了伤,下盘总有些虚浮,双眼也无法睁开辨路。被羽阳一路连拖带拽,踉跄走了几步,才一歪身,被对方推到了一张卧榻上。

只听羽阳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你这伤势需要静养,现下正好你不能乱动乱嚷,就安心在此处歇息一夜,明日晨起时卜玄指自然会解开。”

沈燕澜一听他言下之意,竟要让自己这样不言不语等到天明,不由急了,伸手一捞,就要去抓羽阳衣襟。谁知却触到一片柔软温暖的肌肤,他微微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摸到了羽阳脸上,而后又在心中怔怔思忖:没想到这人摸起来……竟也是热的。

羽阳似是也吃了一惊,急急退开几步,而后又沉声道:“你体内烈云刃的刀气还没全然化解,等到明日疗伤时再做计较。”说完,抽身便走,只给沈燕澜留下房门重重关上的声响。

待他走后,沈燕澜无言地仰躺在榻上,不知怎的,竟想起幼时在村庄里见过磨磨的驴子。那驴也是被蒙着眼,嘴里塞着嚼子,一圈一圈围着石磨打转,眼不能睁,口不能张,跟自己现在这模样何其相似。想到这里,他不觉便想自嘲一笑,却蓦地发现自己连笑容都挤不出来,登时气得一拳砸在床板上。

这个羽阳,这个羽阳,他翻来覆去咬牙切齿地想到,要只是讨厌我,不肯理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对我动手,还用这样的阴招,当真是无情无义。

他在心里咒骂了一通,干脆翻了个身想要入睡,然而意识迷离间,却仍不能完全睡去,反而兀自琢磨:他为什么要我听话?

这个念头一起,他那睡意忽而便被驱散,忍不住细细思忖了起来,心想:他在天山派时,辈分虽高,却也从不拿身份压人,更不曾要求那些师侄们听话,为什么……偏偏要我听话?而且,方才他疗伤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究竟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看我?可他往常明明正眼都懒得看我……

他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得屋门被人轻声推开,而后又有脚步声缓缓走近。

沈燕澜若不是中了卜玄指,现下脸上必然已浮起窃笑,他在心里很得意地想到:果然,他不会真的让我这样待上一夜,还是忍不住来为我解指法了。

那脚步声一直走到榻边方才停住,沈燕澜故意装作睡了,一动不动,满心想着等对方一将这卜玄指解去,自己立刻便要睁开眼睛吓他一跳,顺便把方才憋着未说出的话统统说一遍才罢休。

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沈燕澜等得都已经有些心焦了,才察觉一股微暖的热气拂到自己面上,像是有人向他俯下脸来,气息极近。

沈燕澜不由自主觉得紧张,暗暗想到:这个羽阳,究竟搞什么鬼?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眼尾一暖,有个极其柔软的触感从他脸上轻拂而过,沈燕澜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亲了一下。他登时呆若木鸡,思绪都停转了似的僵在榻上,却觉那柔软唇瓣从他眼角拂过之后,又轻轻吻过他脸颊,耳垂,最后停了片刻,竟是覆到了他的唇上。

沈燕澜被这样忽然吻住,登时心绪大乱,若不是极力克制,只怕就要从榻上跳下来。他察觉到对方动作十分轻柔,堪称是小心翼翼,想来是怕惊醒了自己,于是也只得装作沉睡未醒的样子,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然而心中克制不住,早已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思绪,在混乱茫然中只是想,羽阳他竟然……他……他果然……

至于竟然什么,果然什么,他却想不下去了,脑海中空白一片,只能感觉到对方在自己唇上浅啄许久,越吻鼻息越是火热,似是情不自禁想要吻得更深入一些。然而沈燕澜自被卜玄指点中,牙关便自然咬紧,无法张开,对方在他唇上流连许久,最后恋恋不舍地轻啄了一下,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亲吻。

沈燕澜此时已是神志恍惚,甚至不知自己是否在梦中,直到感觉对方指尖又触到自己脸颊,触感真实,才明白一切并非是做梦。对方就这样在他的眼尾和眉梢轻轻描摹片刻,而后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地去了。

他一走,沈燕澜便立刻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他依旧无法睁开双眼,只怔怔用手指摸向自己的嘴唇,只觉唇上一片滚烫,似乎还有些肿起,不由面红耳赤,随手扯过一旁棉被,拥在身前,暗暗想到:他……怎么能对我做这样的事?难道他其实喜欢我?

他知道自己向来讨人喜欢,若是有任何人向他告白他都不会感到讶异。唯独羽阳,他一想到羽阳原来喜欢自己,浑身的血液便仿佛停滞了一般,脑中一片木然,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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