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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260)

这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寂寞。明明是旷世少有的美男,明明是人生最好的年华,明明是春风得意的岁月,可她从他的身上,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寂寞,和沧凉!

冯宛仰着头看着他,脚步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走到他面前,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她伸出手,轻轻地抱上了他。卫子扬身材高大,她虽是抱着,却仿佛是偎依在他的怀中。抱着他,冯宛低低地说道:“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是温柔的,母性的。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冰冷的,嘲讽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你会在多久?”

冯宛一怔。

腾地一声,卫子扬转过身去,他粗哑的命令道:“脱去那裳,解下那冠!”声音生硬横蛮。

冯宛轻应一声,伸手把他刚才披在自己身上的裳袍解下,又把华冠取下。她把它们恭而敬之地放在几上,微微躬身,温柔无比地说道:“子扬,我出去了。”说罢,她慢慢的,安静地向后退去。

转眼间,她退到了房门口。就在这时,卫子扬沉哑的喝声传来,“且慢!”

冯宛回头看向他。

卫子扬依然背对着她,他腰背挺得笔直,声音冷得如冰渣,“冯氏,我知你心事重,我也知你近我,并不是欢喜于我!”

在冯宛微微变白的脸色中,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发誓,从此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管我在何方何地,终你一生,永远不叛不离,不弃不厌,铭之守之!”

铭之守之?要她记他一生,要她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么?

这不难…,“冯宛垂眸,她这一生,本就不打算再找什么夫主,再涉足儿女情爱的。他助她良多,若不是有他,她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所以,要她为他铭之守之,那也理所应当。

当下,冯宛盈盈跪倒,她面对东方,声音温柔清脆如流水池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冯氏阿宛此生此世,生是卫子扬的人,死是卫子扬的鬼,终我一生,对其不叛不厌,铭之守之!”她一拜而下,声音优美如弦乐,“若违此誓,天人共弃!”她没有说出不弃不离四个字。相比为他守身一世,那不弃不离的相守,对她来说,太沉重,太美好,这份沉重和美好,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够承受,能够拥有。

幸好卫子扬也没有在意。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地,卫子扬腾地一声转过头来。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冯宛。

盯着这个伏在地上,姿态优美,表情娴静,明明在说着将会影响她一生的重誓,却温婉得仿佛只是平常闲语的妇人。她为什么不犹豫?她明明对自己是抗拒的,明明心深似海,为什么此刻发起这誓言来,却似是理所当然?

慢慢的,他抬起了下巴。

目头诱过她,他看向茫茫苍穹,低低说道:“我识刺子。”

他闭上了双眼。

见他不动不说,冯宛也没有动。她缓缓站起。

便这般站着,衣带当风的冯宛,表情依然是宁静的,温柔的,那温柔的眸光,映衬着满天繁星,实实是说不出的平和,说不出的恬淡。

不曾有怨,不曾有被强迫!

不知不觉中,卫子扬转眸看向了她。

好一会,他低而靡哑的声音响起,“阿宛。”

“恩。”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推开你,让你一个妇人孤寂无依地活着?”孤寂无依的活着?冯宛眨了眨眼,那不是很好吗?好似她活了两世,都不曾有过依靠。孤寂无依,不是世间常理吗?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来,孤独的去,只要能够不被伤害,不被践踏,孤寂算什么?

卫子扬蹙起眉来。

他看到冯宛的脸上是一派天真,或者说是纯洁。这牟妇人也不小了,她怎么如一个孩童一样,竟是无法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薄唇微抿,卫子扬低声说道:“丑女人,我让你发誓,你就发誓了。难道你都不会有什么要求?”

他想,他说得很明了。她都承诺一生只有他了,那她自然也得要求他做些什么,或者,给她些什么。

他想,他没有办法让她堂堂正正地入他的府门,可他能给她一个承诺,他也一定会实现那个承诺!

冯宛抬眸看向他。她的眸光明澈中,又有光芒流转,仿佛是星辰在苍穹中闪烁。好一会,她低低地说道:“有的……子扬,不管你以后站在什么高度,拥有了什么身份,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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