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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33)

突然间,对荀夜的那些恨似乎淡了许多,若说他密谋杀他是一种错,那帝后为巩固权势赐婚更是一种错。她凭什么为了要巩固自己的权势而将他人的幸福毁灭,苏家的责任,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她从来不想要承担什么责任,她只想嫁给自己爱的人,赏平凡一世的人间烟火罢了。

“正因为我姓苏,所以,就连我最爱的那个人都要杀我。那这么多年来,我的感情,算什么?”她低声轻喃一句,酸涩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

翌日天刚破晓,苏落雪就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推开窗,飞雪乱绕空,积雪浮云端,四周白茫茫一片,原来又下雪了。可现在的她已无心思观赏此刻雪景,心中想着的只是莞城一战,可一整夜了,为何没有一点要战的消息,华府也安静地出奇,仿佛所有人都睡得很安逸。

她不禁疑惑,这仗,到底还打不打。

从怀中掏出一张昨晚就写好的信件,里面写着的皆是这一路的行踪,包括华修与荀家熟识的消息,准备飞鸽传书给帝后。

可她却一直在犹豫,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到底该不该将这封信传出,若传出,帝后将会如何处置这件事。若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荀远召回洛城候审,那莞城怎么办,谁带兵抵抗康国的攻打。若莞城被攻破,这满城百姓当如何自处,边塞蛮夷都是残忍的,老人,小孩,难道要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吗?

手,撰紧了信件,迟迟未有任何行动。

正当挣扎之际,凭着敏锐地耳力,隐隐可闻院后传来的声音,在昏暗寂静的院落显得格外清晰。

她立刻收起信件,披上衣衫便觅声而去,踩着厚厚的雪花,愈走愈近,谈话声更加清晰入耳。

“是败,是胜,全凭一念之间,你若是怕帝后,那莞城百姓当如何。”是华修的声音。

“时机未成熟,帝后此次是在探我虚实,若打胜了这一仗,不仅我实力全数暴露,我兵力也将失去许多。”听荀远这话,似乎与华修起了争执。

“南昭侯,你为何反苏家!”华修的声音徒然升高。

“帝后一人惑乱江山,苏家门生狗仗人势,欺压百姓。”荀远的声音很低。

“正因为如此,我华修才会在财力上支撑你们荀家反苏后,试问这天下也就只有你荀家有这个能力与之抗衡。如今传闻帝君已受苏后控制,整个江山受她把持,她在朝廷为所欲为,这一次她用整个莞城的安危来试探你,而你竟然想为了隐藏实力而至百姓安危不顾。若莞城的胜败只是帝后与荀家的一场赌注,就要用整个莞城的百姓流离失所来当筹码,值得吗!”华修字字珠玑,情绪亦有些激动。

荀远顿时沉默了,冰天雪地间,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而苏落雪的手亦紧紧握成拳,紧紧咬着牙关,在这份静谧的气氛中,她从拐角之处走了出去,这一刻,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子女,她只是一个身处莞城,能清晰感受到水深火的普通人。

“莞城属于边塞之地,若被康国占领了去,城内的百姓如何自处,此刻侯爷若是退了,您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苏落雪一番话,让二人纷纷侧目,看见来人是她,眼中闪过戒备。

“侯爷请为了满城百姓三思而后行。”她似未瞧见二人眼中凌厉之色,走至荀远面前,恳求道。

华修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盯着她,那神色,似乎正审视着她。

荀远却是冷笑:“荀洛倒是在身边养了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偷听这么久,我竟没一丝察觉。”

“连一个下人都懂的道理,侯爷您不会不懂吧,如何取舍你该明白。”此刻的华修,平静了许多,冷眸注视着荀远,逼他给个答复。

荀远疲惫地挥了挥手,似在自嘲地笑了笑:“也罢,也罢。”语罢,便慵自而去。

看着荀远愈走愈远地背影逐渐被一片雪白所淹没,独留华修与苏落雪站在雪地间,风,吹得他们衣袂飞舞。

“你可知我们在谈的是何等大事,你偷听也罢,竟敢走出来说这样一番话,你不怕……”华修说到此处,后便欲脱口而出的话却猛然停住,未再说下去。

“若怕,我就不会站出来说话了。”苏落雪的目光中是坚定的,可是内心却是自责的,她为刚才说的一番话而自责,她作为一个苏家人,即使再恨姑姑毁了她的幸福,也不该站出来说这样一番话。可,她不能因为自己姓苏,就眼睁睁地看着莞城这么多百姓遭殃而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