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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狂花入梦来(掏心)(9)

下了漫花亭,我轻轻叹息,那么多年,受到的诱惑难道还少么。修炼朝雾山的九天辰法最忌近女色,各大门派为了毁我道行,什么勾引下药的卑劣的手段都使出来过。见我不为所动,甚至连男子都有送上门来的。

如今我却因见着一女人裸身而心慌?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四、菖蒲

丹参和我说过,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先让他痛苦再杀死他,既过瘾又痛快。然后可以抛开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当时听了只是摇头,一种深到想让对方去死的仇恨,真的可以那么轻易放下,然后重新开始么?

我上了这朝雾山,就没打算要活着离开。

丹参笑我傻,不过我这种傻人他见得太多了。他的雪狼把我的尸体从山崖下拖出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喊:“只许吃身上,头留给我。”

可是雪狼没有吃我,因为许多年前和杜仲去天山的时候我见过它一面,那时它掉下冰窟,饿得只剩皮包骨,我求杜仲救它上来。

可惜兽都有义,人却无情。

我被丹参救醒的时候心里毫无感激,他却教我,当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就要学会去恨。

我向丹参求了三样东西:一个是蓑缠糙,一个是麒麟毒,一个假死药。前两个是留着给杜仲准备的,后一个是给自己吃的,为的是验生石,让杜仲以为我已经死了。

丹参要我当他三年丫鬟还他一命,然后用我的脸换那三种药。

我答应了。

丹参是世上最好的药师,也是最好的画师。

杜仲爱画景,丹参爱画皮。

我不知道他要我那张从崖上摔下已经千疮百孔的脸有什么用,反正是什么模样对我已不再重要。他给我换了另外一张妖冶妩媚的脸,说那张脸他已经玩腻了。

过些时日,我看见自己从前的脸已被修补好,挂在他收藏室的墙上,安静的合着眼,仿佛正在沉睡一般。

丹参是个妖冶的男人,换脸如同换衣服一样,我从来不知道他真正长什么样子。他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也是女人,陪着他的只有各种动物。

三年后我带着蓑缠糙和麒麟毒回到朝雾山。我毁了自己的脸,装成哑巴而且不识字。因为只有这样才更能靠近杜仲。

蓑缠糙是一种慢性的媚药,能在不知不觉间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心神。每次,我只放一丁点在他的茶杯里。他的衣物,也用蓑缠糙泡过的水涤洗。日复一日,他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夜里时常噩梦惊醒,算好时间,我便去溪边采露捶衣。

我要让他注意我,可是不能有太多正面接触,他太聪明,我没把握不在他面前露出马脚,或者恨意。

要勾引一个男人很容易,可是对象如果是杜仲那就不一样了。如果没有蓑缠糙,我绝不可能做得到。

我本还想再等两个月,有了万分把握再动手,可是隐约听到谣传杜仲有心退位让燕商接任掌门,宇文浩不满有篡位之势。我怕夜长梦多,十五那天,也就是花菖蒲死去的第五年零三个月又八天,我把麒麟毒和蓑缠糙全放在了杜仲的茶里。趁着燕商去蜀中,其他门人没有允许不得上山没人打扰,这样的夜晚最适合不过。

杜仲丝毫没有防备的中毒了,这是我意料当中,丹参调制的毒药,就算是神仙也察觉不出,何况他杜仲还不是神仙。

我扶他在榻上躺下,他虽因药欲火焚身,又不能运功抵抗,额上隐有汗水渗出,意识却相当清醒。

“谁派你来的?”

我坐在他身侧,看看榻上的他,又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

我的嗓音丝滑诱人,极尽妖娆,却不是我原本的声音。当年脖子上的一剑伤了声带,丹参换脸顺便也一起换了。

“你想怎样?”杜仲语调平静,莲容不改,一身白衣仍如雪山一般神圣高远,而我现在竟妄图玷污亵渎。

“我爱你,杜仲,我想要你。”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表白,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刻。

他看着我,眼中却甚至连一点鄙夷和轻蔑都没有,就像看一堆无关紧要的石头。

“不可能。”

“我知道一般的媚药对你没有作用,可是日日夜夜,蓑缠糙已深入你骨髓。”

他依旧镇定,即将大仇得报,我心却有些烦躁:“不用想了,你还中了麒麟毒,使什么仙法道术都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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