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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167)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可怕,希望这个时候谁也不要看见他。

正在他痛苦万状的时候,马车忽然飞驰了片刻,忽然又变缓,然后四面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吆喝声,驼铃声音,女人惊惶的叫声。

“无风,是响马来了么?”他听见她呼道。

然后车厢外一个波斯人大吼一声:“响马来啦!女人、小孩全进马车,男人统统出来!”

他的身体却蜷缩在一角,不停地抽搐着,荷衣将他抱回软垫,死死地按住他,将药丸塞入他的嘴里。幸亏她的手指闪得快,已在半昏厥状态下的慕容无风几乎一口要将她的手指咬下来。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发作,在天山上他就发作过好几次。就是今天,这也已是第二次。她隐隐约约地觉得他的伤口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不敢多问。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一直咬着牙,绝不发出半点呻吟。但他的样子却实在让人看了心酸。她只好替他换了一件上衣,将沾着呕吐余沥的衫子扔到一边。用两层毯子将他的全身裹紧。

“你……为什么还不出去帮忙?”喘息了片刻,疼痛渐缓,他终于道。

“你病了……”她叹道:“我不能离开你。”

“我没事了。”他咳嗽着道:“我是个男人,却没法……没法出去,希望你能替我出去。”

那句“男人统统出来”的话,着实让他听了刺心。

荷衣点点头,将火盆移到他的身旁,道:“你自己小心,我去了。”

虽已疲惫不堪,剧痛不止,他无法入睡,只好瞪大眼睛,浑身无力地躺在车上。

荷衣刚走不久,车子忽然一沉,一个男人弯着腰走了进来。

他抬眼一瞧,是顾十三。

“她要我在这里看着你。”顾十三抱着剑坐到他的身边,面无表情地道。

“多谢,不必。”他躺在垫子上,咬着牙,冷冷地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好。”

他一点也不想别人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顾十三不理他,也不答话。

在这种时刻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坐在车子里照顾病人。顾十三肯过来,一定是荷衣求他帮忙。

接着,慕容无风却无法抑制地咳嗽了起来,一直咳得口焦舌燥,他一只手撑着身子,想挣扎着爬起来喝一口水。顾十三却用剑鞘一按,将他按了回去,道:“她说,这个时候你不能乱动,更不能用力。”说罢,端过水,将他扶起,喂着他喝了两口。复又将他扶着躺了下去。

他显然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喂水的动作又急又猛,几乎将他呛倒。

“阁下怎么好象比我还听我妻子的话呢?”慕容无风一点也不领情地冷笑。

顾十三正要反驳,却看见慕容无风头一倒,昏了过去。

他以为他死了,使劲地捏了捏他的人中,又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老兄,我还没死哪。”慕容无风有气无力地挖苦了他一句。

※※※

响马在前方一字排开。

波斯人这一趟带着重货,探马来报是十几车珠宝。车队从哈熊客栈刚一出发,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知道消息的响马一共有三路,分属不同的头领,但趁天明之前偷袭却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荷衣赶到刀客的马队时,波斯人托木尔正骑着一头和他一样剽悍的黑马,检视着自己的防卫。

托木尔是头人托喀桑的儿子,走这一线生意已有十次之多。关外的各路响马都和他厮熟,远远地都叫他“小托”。

“小托,这一回又是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上次的那五箱宝石多谢了!”

这是西路的响马头子“鬼头刀”龙海常用的招呼。

“真对不住,小托,您又遇上咱们啦。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抢你们,一百多号人要吃饭哪。我们要得不多,您看着办罢,给一半的货我们就放行。还有,咱们不代表本国文明,回去可不能说咱们不是礼仪之邦哟!”东路的老刀把子外号“斯文”,讲话特别斯文,行伍出身,手里提着一柄狼牙棒。

北路的响马头子人称“光鲜”,每次打劫,所有的人都是鲜衣怒马,轻袭缓带,打扮得跟过节一样。使用的兵器却是流星锤,飞镖,毒蝎子,各种各样能把人迅速弄死的东西。他们所有的兵刃都淬着不知解药的剧毒。若是不小心伤了自己的人也一样无救。发起话来倒是比较干净利落:“男人通通滚蛋,妇人、珠宝、骆驼和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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